阮妮放下手裏的飯票,那塊兒報紙,包上兩根油條,給小馬說:“小馬。想吃肉,讓老齊給你開小灶兒,一頓五塊錢。”
小馬接過油條搖頭笑笑,說聲“我一點工資還不夠吃”端起稀飯出去。
阮妮瞥一眼老齊,坐下又數起飯票。
老齊攪著兩鍋裏的粥,偷窺一眼阮妮,轉念琢磨起來。“(石有才畫外音)你就是膽子小,要是俺,早就把阮妮捂到被窩兒了。”他止住思緒瞅瞅阮妮,看她案上放著抹布,上前拿,本是腿有點跛,有意趔趄身子碰她一下。
阮妮驚訝一聲:“老齊,咋回事!”
阿蓮家門前。紅紅和軍軍去上學,軍軍拎著書包;紅紅把書包掛自行車後架上,推起車子說:“走吧,軍軍。”
阿蓮捧著一摞碗出屋門,說:“軍軍,你們倆早點回來,中午吃餛飩,我買了肉。”
軍軍說:“阿姨,又要麻煩您,我媽也幫不上忙。”
阿蓮說:“你媽是沒辦法,不用她幫忙,有你香梅阿姨幫我就行了。”
紅紅說:“媽,俺去上學了。軍軍,快走吧。”
軍軍擺手,說聲“阿姨,再見”跟紅紅走去。
阿蓮一聲“快去吧”進廚棚,屋裏傳出石有才的咳嗽聲。
紅柳背著書包出屋門,朝強強家瞅一眼,拄著拐杖獨自去上學,快到阿成家門前,強強背著書包從後麵跑上來,喊聲“紅柳,等等我”。
連部辦公室內
上午。小馬打掃過辦公室,從食堂提進來兩壺茶,兩隻暖瓶,兩張辦公桌上各放一隻,靠門口是連長的,上麵放著電話機,靠後窗是指導員的,上麵放本雜誌、兩張報紙。他放下暖瓶,拿起指導員桌上一張報紙;魏光明進來,嘴裏嗑著瓜子。
“指導員,早。”小馬禮貌一聲放下報紙。
“小馬,早。”魏光明回敬一聲,瞅一眼連長的辦公室,說聲“老俞還沒到”坐辦公室前,問一聲,“早飯吃的油條吧?”
小馬說:“是的,你們家屬也吃油條,一有好吃的,都到食堂打飯。”
“是呀,這就是家屬的好處。”魏光明說著,從口袋掏出鑰匙,打開抽屜下的小櫥,拿出茶葉和茶缸,“食堂裏有的,家屬也有,食堂裏沒有的,家屬都有。小馬,趕緊談個對象,成個家。”
小馬靦腆地:“談對象,我還沒有考慮。”
魏光明往茶缸裏放點茶葉:“該考慮了。二十出點頭,正是發情的年齡,碰到合適的,我幫你介紹一個。小馬,倒茶。”話落一推茶缸。
小馬指一下暖瓶:“指導員,暖瓶在您桌上,自己倒吧。”
魏光明嗑起瓜子:“廢話,要你勤務兵幹啥?快倒茶,習慣了,除非你小馬,換了別人我還不用呢。”
小馬倒著茶:“您一上班就喝茶,俞連長就不像您,喝茶總是自己倒。”
魏光明:“我說小馬,讓你倒個茶,還有意見了,這人和人不一樣嘛。你就欣賞你的俞連長,我還說幫你介紹個對象,要這麼講,連頭毛驢也跟你拉不上。”
小馬放下暖瓶:“指導員,其實還是和您隨便,俞連長不愛講話,總是規規矩矩。”
魏光明:“哈,這就是嘛,碰到合適的,我還幫你介紹對象。哎,有沒有看到食堂裏賣肉?老鄉的肉快賣完了。”
小馬搖頭:“沒有,好久不改善夥食了。”
魏光明歎息:“這個阮妮,當什麼夥司長!她是鬧情緒,自從和丈夫分了手,她像是些泄了氣的皮球,連走路都低著頭,工作邋裏邋遢、一塌糊塗,讓她管理食堂,我看還不如養豬場。”
小馬說:“指導員,您是家屬,食堂怎麼樣,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放屁,我是替你們不是家屬的叫苦嘛!”魏光明臉色由陰轉晴,“哎,中午到我家,羊肉拌拉條兒,再加點兒辣椒油,那個味兒……”電話鈴聲響起,揮手一聲“去接電話”端起茶缸喝茶。
小馬轉身到連長辦公桌前,握起電話說:“喂,十八連……啊,好的好的,知道了……哎,是啥片子?……紅牡丹和牧馬人,好的,再見。”放下話筒興奮地,“指導員,放映隊下午過來,在十六連。”
魏光明:“知道了,晚上看電影……哎,去告訴阮妮,放映隊的人不是好伺候的,招待不好老是跳片,讓她買肉。”
小馬一聲“是”轉身出去。
商店門前,胡楊樹下,兩個牧民守著肉架,還剩幾斤肉沒有賣完。
阿成出家屬院走向連部,經過牧民的肉架,打聲招呼說:“老鄉,生意不錯,肉快賣完了。”
一名牧民忙搭訕說:“俞連長,你們食堂也買一點,改善夥食,我們賣完早點回去,還要做事。”
阿成止步一想,指一下食堂,說:“好,把肉賣給食堂,告訴炊事長,讓她全買下,改善一下夥食。”
牧民高興地:“多謝俞連長、多謝俞連長。”
阿成擺手一聲“不客氣”朝連部走去。
兩個牧民開開心心,把肉去下架,放秤盤上稱一下,連秤盤一起拎著走向食堂,說一聲“俞連長人不錯,頂呱呱。”
食堂門前。阮妮正好出來要買肉,看兩個牧民走上前開,問一聲:“老鄉,還有肉嗎?”
牧民抬一下秤盤:“炊事長,還剩三斤八兩,俞連長讓賣給食堂,改善夥食。”
阮妮鬆口氣說:“我還正是要買肉,賣完了還麻煩呢。”
家屬院內
阿蓮家屋內。時近中午,阿蓮和香梅圍案包著餛飩。
阿蓮包著餛飩:“說起食堂的阮妮,多半也是怪她自己,是她自己不珍惜,才走到這一步。”
香梅切著麵皮:“是喲,阮妮是傷透了心,提起上海知青,她是恨得要死。”
阿蓮:“我看對她也公平,牛鼻子一回上海就變了心,也在情理。她和扁頭好過一陣,分了手,又搭上牛鼻子,成了家,連孩子也有了,和扁頭還有那種事,你說這該怪誰?”
香梅:“也是,怪阮妮。阮妮是喜歡扁頭,有苦說不出口,啞巴吃黃連,她不該和牛鼻子辦假離婚,讓他回上海。”
阿蓮:“她是抱著幻想,跟牛鼻子回上海,做上海媳婦,想不到會弄假成真,丈夫一走沒有音信,一個孩子也被帶走,剩她自己也怪可憐。其實牛鼻子是打定了注意,隻要有機會能回上海,他是一定要甩掉阮妮,走的幹淨。”
香梅:“是喲,上海知青快要走光了,以前是連裏半個天,現在就剩阿成,你和朱文娣。還好喲,阿成回不得上海,被他繼母斷了後路,我就放心了,陪你做鄰居。”
阿蓮:“你是不想做上海媳婦,怕阿成也變了心。”
香梅:“他上海那個家,我才不要去。結婚那年去過一次,房子是樓上樓下,他老子在派出所上班,繼母和兩個丫頭都不瞧我一眼。”
阿蓮:“隻要阿成拿你是朵花,管那麼多幹啥?你命裏有福,阿成是個好丈夫,正好那年他修路回來,讓你趕上了。你們倆就算是回了上海,也是好夫妻。”
香梅:“你和石大哥也不錯。”
阿蓮苦笑:“嗐,我就別提了。上海回不去,找個男人是河南侉子、老強驢,我是隻恨自己,當初是貪圖他的工資,現在是後悔不及,快把我氣死了。香梅,咱不說回上海,要是阿成以後調到場部去,你還會陪我做鄰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