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店門前
早上,胡楊樹下掛著兩隻羊肉,維族牧民一大早來連隊賣肉旁邊停著毛驢車。
商店門口。麻花兒是商店營業員,手拿著笤帚造地出門;阿蓮出家屬院,走上前來。
阿蓮瞅一眼有賣肉的,對麻花兒說:“麻花兒,買袋兒味精。”
麻花兒說:“阿蓮姐,做啥好吃的?”
阿蓮說:“一會兒買點肉,中午包餛飩你去嚐一嚐。”
“不用,我也買點肉,中午包餃子,”麻花兒說著,靠門旁放下笤帚,進店門。
阿蓮說聲“你們河南人都愛吃餃子”也進店門。
牛楚天出家屬院,手裏拿封信去連部;阿蓮出商店,手裏拿袋兒味精。
阿蓮:“楚天,早,我的好點兒吧?”
牛楚天:“還在睡,一醒來又是找上海。”
阿蓮:“盡快回趟上海,給她看一看,病好了再回來。”
牛楚天:“我去寄封信,先把情況告訴她父母,等有消息,我帶文娣回上海,看是啥毛病。”
阿蓮:“也行,先寄封信,讓那邊有個準備。你去吧,今天郵遞員會來。”
牛楚天點頭走開,經過牧民的肉架,眼饞地瞅上一眼,歎口氣去連部;阿蓮走到肉架前,掏出五元錢,說:“老鄉,買肉,五塊錢的。”
牧民操刀削下一塊肉,說聲“新鮮的羊肉,又嫩又肥”放進秤盤。
食堂內。二人守著鍋灶炸著油條,老齊往鍋裏下這麵胚,阮妮用鐵夾翻著、往外夾油條;牛楚天從前門進來,顯得一絲欣慰,說:“老齊,早上炸油條。”
老齊把幾個麵胚下進油鍋,擀著麵團,說:“牛技術員,想改善夥食,外麵老鄉掛著兩隻大肥羊。”
牛楚天一笑說:“還用你說,我看著都眼饞。”
老齊說:“那你買幾斤,我給你開小灶。”
牛楚天歎口氣:“還是算了,我得省點錢,這幾天我得去上海,給我老婆治病去。”
阮妮說:“牛技術員,要油條我給你拿。”
“等一下,我把信給小馬。”牛楚天說著走進後門,進連部院落。
連部院內。一輛舊三輪摩托車停在會議室門旁,隔壁是馬勝利的住室,此時他剛起床,站在門外端著茶缸正刷牙;牛楚天從食堂後門過來,說聲“小馬,剛起床啊”進住室。
食堂內。老齊站案前切著麵胚,不時偷窺一眼阮妮;阮妮站在灶前翻著鍋裏的油條,似乎有所感應,對老齊瞟上一眼。
小馬住室內。牛楚天坐在案前,手裏還拿著信,看一遍信封上的地址,放桌上,心懷憂慮。
小馬刷過牙進來,把茶缸和牙刷放桌上,說聲“牛技術員,寄信呀”拿毛巾擦著臉。
牛楚天點一下頭,從口袋掏出飯票和兩角錢,把錢放信封上。
小馬問一聲:“寄平信還是掛號的?”
“掛號的。”牛楚天應聲站起,說著“我去買油條,回去燒點粥”出門走去。
小馬放下毛巾,拉開抽屜,拿出錢夾,把信封的兩毛錢夾起來。
附近林帶中。阿成在晨練,打的是五行拳法,他身著襯衫,外套掛在樹枝上,隻見他拳腳飛舞,縱步一勢雙劈掌,進步右崩拳,退步青龍出水,跨步黑虎出洞……一招一式首尾相繼、如影隨形。
(修路工地上。這裏是邊境口岸,工人們在修一段沿山公路,搬著炸碎的石塊扔下山坡,他們有的支邊知青,有的是勞改犯,衣著兩樣。十多年前,阿成報名來到這裏,結識一名來自上海的犯人,叫羅世雄,五十多歲,因冤案入獄,發配新疆勞動改造……阿成搬著石塊扔下山坡,聽到一陣哨子聲,對身旁的犯人說:“羅叔叔,休息了。”羅世雄扔下搬著的石塊,喘氣一聲“休息”靠石塊坐下。
山坳裏。二人靠著山坡半躺,阿成吹著口琴,曲子裏《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羅世雄閉目欣賞;阿成嘎然止住琴聲,羅世雄問“哎,怎麼不吹了?”阿成說:“羅叔叔,別忘了,您答應過,要叫我五行拳法。”羅世雄笑笑說:“小赤佬兒,儂是一心二心想學一學阿拉防身的本事。也罷,弄和阿拉雖是身份不同,儂是支邊知青,阿拉是勞改犯,但是都是上海人,在此相遇也是緣分。小赤佬兒,看好了,現在就教儂五行拳法。”話落縱身而起,落地一勢大鵬展翅,退步一勢青龍出水……)
阿成一勢青龍出水收勢站穩,喘口氣緩過神,取下樹枝上的外套,從口袋掏出手表,看一下時間戴手上,披上衣服走出林帶。
食堂內。案上的大鐵框盛滿油條,兩名婦女等著買油條;阮妮站在案前,收過飯票,拿起鐵夾,往二人的饃筐裏各放進十根油條,倆人端著出去。
老齊守著鍋灶,手拿鐵夾,翻著鍋裏幾根油條。紅紅進來,端著饃筐,遞上幾張飯票,說:“阿姨,買油條。”
阮妮接過飯票,看了看說:“紅紅,買這麼多,一頓早飯吃得晚嗎?”
紅紅說:“是兩家的。香梅阿姨在燒稀飯,讓我代勞。”
阮妮把飯票放進票盆,往紅紅饃筐裏放著油條,說:“你們兩家真是好鄰居。”
阿蓮家廚棚內。紅柳坐灶前幫母親燒火,鍋裏熬著粥;阿蓮站案前拌著鹹菜,放下筷子,揭開鍋蓋兒,用勺子攪著粥說:“好了紅柳,不燒了。灶裏的柴禾不要拿出來,讓它燒完。”
紅柳拿著燒火棍,把灶口的柴禾往裏推一推。
阿蓮蓋上鍋蓋兒,有拿起筷子,拌著鹹菜說:“紅柳,你爸要是回老家,你是跟媽,還是跟你爸?”
紅柳說:“我跟媽、也跟爸。”
阿蓮說:“可是媽不想跟你爸回老家。”
紅柳說:“俺爸說,回老家就能進城裏讀書。”
阿蓮說:“你爸老家也是鄉下,離縣城是近一點,來回也有幾裏路。你姐會騎自行車,你是殘疾人,這輩子都要拄著拐杖,眼看著大了,讓媽發起愁來了。你爸要是非走不可,讓你姐跟他走,你跟著媽。”
阿成家門前。香梅燒好稀飯,從廚棚出來,朝紅紅家瞅一眼,看到石有才咳嗽著從屋裏出來;紅紅端著油條回來,到跟前說:“阿姨,油條買回來了。”
香梅說:“我稀飯也燒好了。紅紅,有沒得看到你阿成叔?”
商店門前。阿成披著衣服從路上回來,朝胡楊樹下瞅一眼,幾個人圍著牧民在買肉;麻花兒買了斤肉,欲進商店,看到阿成,說:“俞連長,買斤肉,今兒是星期六。”
阿成一笑,說聲“好,吃了早飯,再買也不遲”走進家屬院。
食堂內。兩個男孩在買油條,端著饃筐,和紅柳年紀相當;阮妮拿著鐵夾,給兩個筐裏各放進十根油條,倆孩子端著出去。
老齊仍站在灶前,嘴裏叼著煙袋,手拿勺子攪著鍋裏的稀飯,心裏不踏實,眼神帶著拘謹,時不時朝著阮妮身上乜斜。
阮妮從票盒拿出一遝紙票,遝整齊,坐下數著。
小馬從後門進來,拿著碗打早飯,說:“齊師傅,稀飯還沒有燒好?”
老齊說:“好了,來,先給你盛一碗,你先吃。小馬,餓了吧?”
“早飯,也不怎麼餓,不吃也不行,不到中午,肚裏打饑荒。”小馬說著,把碗放灶台,從口袋掏出飯票。
“還是家屬好,餓了自家燒,你也成個家。”老齊話落,往碗裏盛進兩勺粥。
小馬一笑:“我是羨慕人家家屬,外麵老鄉賣的肉,都快賣完了。”抽一張飯票給阮妮,說:“大姐,兩根油條,有段時間不改善夥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