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第五章(2 / 3)

“走,搭把手,跟俺去河邊拉車柴禾。”老石拉著老齊的胳膊說。

老齊推托,說:“我忙,還要蒸饃饃哩。”

“蒸個屁!俺都替你請過假啦。”老石說著,硬把老齊往外拉,“快走,跟俺去散散心。”

食堂內。阮妮衝滿兩瓶茶,蓋上瓶塞,老石拉著老齊從後門進來。老齊一聲“阮妮”剛出口,阮妮說:“老齊,去吧,別誤了回來蒸饅頭。”

“老石不講理,非拉我去。”

“走把你,囉嗦個啥!”老石硬拉老齊出去。

門外。二人出來,老石說著“你這球貨,像個老婆娘,快上去”把老齊推上車;老齊坐上車一聲“你這慫,不講理。”

老石坐上車轅,拍一下牛屁股,“駕”一聲趕車而去。

食堂內。阮妮拿抹布擦著案台,小馬從後門進來。

“大姐,茶衝好了。”小馬說一聲,提起灶台上兩隻暖瓶。

阮妮說:“好了。小馬,中午還有幾個包子,給你留著。”

小馬眉開眼笑,說聲“還是大姐體恤小弟”提著暖瓶出去。

阮妮止住手,看小馬出去,失落地歎口氣。

阿成家屋內

上午。香梅坐在沙發上,阿蓮坐在門旁凳子上,各自做著手裏的活兒。

阿蓮織著毛衣:“我家的老強驢,非得把他摁在地上,喘不過氣來,才肯老實。”

香梅撚著線繩:“這裏安逸哩,石大哥倒回老家。”

阿蓮:“老頑固、老封建,是看自己活不長,一心二心想回去守老墳,等他手續辦下來,我就讓他走,大丫頭總是袒護他,也大了,能照顧他,讓他帶走,我帶紅柳,分手就分手。”

香梅:“不要分手,有得商量。你要是帶著紅柳,有人會說,你還不如阮妮。”

阿蓮:“麵對現實,讓人家說去,我不會像文娣,就不信在這兒呆不下去。”

香梅:“我看阿成也是心心念念,說他上海那棟房子,怕繼母占到手,不甘心。”

阿蓮:“阿成上海家裏條件好,有棟大房子,父親是公安,差的是後媽,擋了道,回不去,換了誰也不甘心。你啊,把心放肚裏,若是有一天阿成還能回上海,不會撇下你不管。我是心死了,老家在江陰,兩歲時沒了父親,隨我媽改嫁到上海寄人籬下……”

“阿蓮,又要麻煩你。”是牛楚天,拿著兩件襯衫來到門前。

阿蓮問:“楚天,咋了?”

牛楚天抖摟著破了縫的衣服說:“文娣把衣服都翻出來,還撕破了兩件,麻煩你縫一下。”

阿蓮站起說:“文娣是找商標,上海牌子,找不到就急了,撕起衣服。走吧,我幫你縫。”

香梅看二人走去,歎氣自語:“文娣喲,是沒得法子了。”

河灘裏

上午。老石握著鋸老齊,手握看到,鋸的鋸、砍的砍,在打掃一棵躺著的枯樹杆。老石喘口氣,鬆開鋸說:“奶奶的,今兒還挺熱,受不了。老齊,歇一歇,抽袋煙,估計夠一車了。”話落坐在樹杆上,從口袋掏出煙袋。

老齊扔下砍刀,剛坐下;老石說:“老齊,去把水壺拿過來,喝口水。”老齊不情願地:“你去,我腿酸。”

老石不耐煩地:“你這球貨,咋不好使!快去,你腿短,跑得快。”

老齊站起,朝別處柴堆走著抱怨:“你這慫,就會使喚人,咋不說你腿長跑得快!我成了勤務兵。”

老石笑笑:“在俺跟前,你就是勤務兵,逗你玩。”話落抽袋煙。

老齊拿著水壺邊走邊喝,未到跟前水喝完,說:“給,水不多了。”

老石接過水壺晃晃,氣粗埋怨:“半壺水,你咋快喝完了!”

老齊坐下掏出煙袋:“還給你剩一點,我喝完也不夠。”

老石無奈地:“你這球貨,人小肚子大,就是不會生娃娃。”一口氣喝幹水壺,扔地上說:“不服從長官,下次出來不帶你了。”

老齊往煙鍋裏裝著煙絲:“誰願跟你來呀!你像是抓壯丁,硬把我拽上車了。”

老石一笑:“俺就是抓壯丁,才當了兵,還不到一年,中央軍就垮了台,俺成了俘虜。咱倆差不多,算是老兵,俺還就是跟你合得來。”

老齊抽著煙:“可你沒讓我幹過一樣好事。”

老石:“這鬼地方,有啥好事可幹的,不偷不搶算是好的!哎,你跟阮妮有啥進步,跟俺彙報一下?”

老齊搖搖頭:“沒、沒啥進步。”

老石:“你得聽俺的話,把阮妮弄到手,生個胖娃娃,有個傳後的。”

老齊又搖頭說:“你不說還好一點,這幾天阮妮一進食堂,我就心慌。”

老石:“你這球貨看,就是膽子小,人小膽子小,難怪你娶不上當家的,你得跟俺學,該下手的時候要敢豁出命來。你看造反派那年,場部有個司令叫石頭,還有個女的叫鄧丹,倆人領著上海伢子鬧得翻了天,那天要批鬥老潘,俺帶著幾個老兵上去,一棍下去,就打斷了石頭的腿,要不看鄧丹是個女的,俺照樣打斷她的腿,你信不信?”

老齊:“信、信,你心狠,上海伢子都害怕你,背地裏都罵你是二杆子、半吊子。”

老石:“反正俺那次,是把上海伢子嚇唬住了。保皇派服俺,團長請俺吃飯,咱,誰都不敢造反。”

老齊:“都怕你。”

老石:“你膽子太小了,碰到事兒就尿褲襠。往後要改一改,擺擺老資格,咱算不上是八角帽的人,跟三五九旅也沾點邊兒,在這塔裏木二三十年,不是咱拚了命的墾荒,這鬼地方咋會長出來糧食!如今連裏幾個八角帽的人,都調上麵享福去了,剩咱幾個二五眼就是老大,別看連長、指導員有點學問,俺照樣敢罵,俺除了怕俺當家的。”

老齊歎息一笑:“你是氣管炎,我是這個命,跟你比不起。”

“啥球比不起,你就是不聽俺的話!”老石話落看看天空,“老齊,晌午了,這一坐幹不動了,收拾收拾裝車,該回了。”

老齊裝起煙袋,說聲“你再歇一會兒,我收拾完了你裝車”起身,把散亂的枝杈攏成堆……

回連部的路上

老石坐車頭趕著牛,車上裝滿柴禾,柴禾上頭趴著老齊;老齊一聲底一聲唱起了陝北民歌《藍花花》:“青線線那個藍線線,藍格英英的采。坐下一個藍花花,實實的愛死人……”

老石喊一聲:“老齊,別唱了,看你想女人想成啥樣了!”

老齊止聲笑笑:“這上麵有點熱,心理悶得慌。”

老石喊:“俺唱一段河南梆子,幫你透透氣。”

車身搖擺著,老齊喊:“那你唱,我還沒聽過。”

老石咳嗽兩聲,扯著嗓子唱起《南陽關》。

西門外放罷了,催陣炮,

伍雲召,伍雲召我上了。

打一杆雪白旗,空中飄,

那上麵寫著,提兵調將伍雲召。

一霎時南陽關,士氣變了,

我頭上戴麻冠,身上穿重孝,

三尺白綾在腦後飄,大小三軍身穿孝袍,痛苦嚎啕……

“不行了,氣兒上不來。”他喘氣,“哇……呀呀……”學花臉一聲長嚎。

老齊在上麵譏笑一聲:“你這是嚇人哩。”

老石拍一下牛屁股:“駕!”

牛受此一驚,連人帶車往前衝了一下,路也不平,老齊“哎呦”一聲滾下車。

老石“籲”了一聲停車下來,看後麵老齊坐在地上。笑著上前說:“老齊,咋坐在地上,不礙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