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蓮家門前。吃過晚飯,阿蓮捧著碗盤出來,進廚棚。
文娣家臥室內。軍軍和強強在母親臥室,站炕前收拾著床鋪,強強抱著被子;軍軍拿起炕上的枕頭,放強強抱著的被子上,強強抱不牢,全掉地上。
軍軍大聲責怪:“你是幹啥吃的,沒有吃飽飯呀?連被子也抱不牢,還想吃好的,瞧你的樣,大米飯讓你白吃了……滾滾滾,少在這兒礙手礙腳!”
強強被軍軍推開,張嘴哭起來。
阿蓮家門前。晚飯後,紅紅拎著書包出屋門,紅柳拄著拐杖跑出來。紅紅麵帶溫色,走到窗前,止步衝紅柳說:“我睡軍軍家,你跟著幹啥!”
紅柳撅起嘴說:“我跟你睡。”
紅紅怪怨:“你煩不煩!你一說話,不是爸媽吵架,就是我被挨罵,還像個尾巴,甩都甩不快。你路還走不好,往後別跟著我,我不跟你睡,快回屋去。”話落走開。
阿蓮忍口氣:“這死丫頭,快作到頭了,打不到身上,他是不知道疼痛!回來吧,不跟她睡,晚上我睡西屋,咱睡一起,回屋看看書。”話落去阿成家。
紅柳抽泣著回屋走。
阮妮家屋內。阮妮拿著毛巾,站門旁盆架前擦把臉,把水潑到門外,關上門。
臥室內。阮妮進來,心裏空落落的坐炕沿上,隨之一陣心煩,看到桌上的鏡子,起身理一理頭發,拿起鏡子,拉一下炕頭連著開關的繩子,亮了電燈,照著自己枯寂的麵容,視覺模糊。
(淡入)老齊屋內。老齊裝病躺在床上,阮妮扶他起來,手被老齊緊緊抓住…….
(淡出)阮妮照著鏡子收住思緒,視覺清晰,想著心裏說:“或者幹啥,死了算了。”
阿成家屋內。晚飯後,屋裏亮著燈,阿蓮坐沙發上織著毛衣,阿成坐飯桌旁喝著茶。
阿蓮:“我看啊,文娣的兩個孩子,還是咱分開管,一家一個,要麼輪流,一家一天,或是一個星期,都給你家管,文娣一時回不來,時間一長,香梅可就吃不消了。”
阿成:“也就是兩個孩子,吃吃飯而已,有啥吃不消的?你本身負擔就不輕,紅紅、紅柳都要照顧,老石身體也不好,再添兩個孩子,怕是你吃不消。”
阿蓮:“嗨,我吃的消,我正好順手,再多兩個也一樣。”
阿成:“還是算了,我家管。我家那小子在場部讀書,幾個星期還不回來一次,田裏沒活幹,香梅閑得沒事做,正好讓她練練手。”
阿蓮:“你不讓,我就不爭了,隻要香梅能吃得消。要辛苦一段時間,不知道文娣啥時候能回來。”
阿成:“頂多個把月,不會很久。香梅不是我誇她,要說討媳婦,還是四川妹,裏裏外外樣樣能吃苦,我沒討個上海老婆,留在這裏,我是一點也不後悔。”
“喲,你馬屁拍到天上哩,還是頭一次。”香梅說著拿個鞋幫兒處臥室,”你啥個心思,還不是哄我照顧兩個孩子!你要是討個上海老婆,早就腳底上打馬掌,隻嫌跑的不快,回上海了。“
阿成、阿蓮大笑起來,阿成笑著說一聲:“實事求是麼,不是拍你馬屁。”
阮妮家臥室內。晚上,阮妮坐在炕頭,手拿兒子的照片,近乎癡呆地看著,心裏說:“克強,回上海已經三年了,也上中學了,是不是還不會信?連封信也不給媽寫,會不會把我忘了?媽死也要見你一麵。”她放下照片,靠牆回想丈夫和她分手那一幕。
(臥室內。晚上,阮妮坐在床沿,說:“離婚,讓你回上海,我怎麼辦!”
丈夫站在炕前說:“你怎麼就不明白!咱離婚是假的,讓我回去頂替了我媽的班,就接你過去。不過是辦個假手續,隻有離婚,我才好回上海。”
阮妮顧慮重重:“你會不會騙人,弄假成真?”
丈夫說:“怎麼會!我倒無所謂,主要是考慮兒子,進城裏讀書,有個好前途。”)
阮妮回想著,忍著對丈夫的怨恨。
連部室內
上午。魏光明上了班,哼著《達阪城的姑娘》坐辦公桌前,掏出鑰匙打開抽屜和櫃子,拿出茶葉和茶缸放桌上,倒點茶葉放進茶缸,看小馬空手進來,問一聲“小馬,茶呢?”
小馬說:“還在燒,齊師傅一會兒送過來。”
魏光明抱怨:“這兩個夥夫,連茶也供不上。哎小馬,你說咱十八連還剩幾個上海知青?”
小馬說:“有俞連長、何副連長,還有牛技術員他愛人。牛技術員昨天帶他愛人回上海治病了。”
“嗬,你說怪不怪,”魏光明麵帶譏笑,“朱文娣上海回不去居然患上了相思病。據說男女相戀,戀得死去活來,但是又不能相見,才會換上這種病,一個半老徐娘,隻因回不了上海,也會瘋瘋癲癲,真是奇怪。你說你的俞連長,還有何副連長,會不會也會像朱文娣,患上相思病?”
小馬搖頭“不可能”,這是老齊進來,手提兩隻暖瓶,喊聲“小馬,茶”,小馬接過來。
魏光明瞅瞅老齊說:“老齊,咋回事,水到現在才燒開?”
老齊頭也不抬,說著往外走:“你小子一天淨喝水,我飲驢。”
魏光明目注老齊出去,難以理解地:“這個老齊,也學會罵人了。小馬,倒茶。”
小馬倒茶,說一聲:“老齊最近心情不暢。”
家屬院阿成家門前。阿成拿著帽子出屋門,習慣地拍兩下帽子上的土塵,戴上去連部;阿蓮從自家過來,手拿著毛衣毛線,朝門裏瞅一眼,叫聲“香梅”轉身出去。
連部室內。魏光明喝著茶,小馬擺著桌上的棋子。
魏光明:“嗬,有意思,老齊啊,估計是打起了阮妮的主意,失戀了,他才會心裏不暢,小馬,你說是不是?”
小馬:“不清楚。”
魏光明:“哎,我看阮妮,對你倒是很有意思,就是歲數大了點,你再小一點可以叫她媽了。”
小馬:“指導員,說的啥!”
魏光明:“哈哈,說句笑話。以前啊,咱連裏多半兒是上海知青,號稱威虎山,威風的不得了,他們剛來的時候比你還小,連隊都不想要,像是沒想的孩子,哪會種田!當時有個順口溜叫什麼……上海伢子呱呱叫,趕來趕去沒人要;趕到田裏亂糟糟,不會除草會拔苗……哈哈,有意思。隻從他們鬧返城,你都知道,剩下幾個回不去的,都是愛人拖了後腿,也是沒本事,有能耐也回了上海,我看啊也呆不長,遲早會走光。你的俞連長,我看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朝思暮想他的上海灘,說不定有一天,他愛人也會像阮妮,被他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