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問：“阿征，幹嘛？”
“我把下麵噴些花露水，支邊的一回來，搞得滿屋都是腳臭氣，難聞死了。”阿征說著走到門口，回頭問，“媽，他沒說什麼吧？”
母親摘下眼鏡放書上，說：“你把怎麼死的，總要講給他聽，他倒是沉得住氣，一聲也不響，看樣子很是窩氣。”
阿征揚眉一笑：“爸的工作交給了我，他一直都窩著氣。早上碰到他，還想拿我是問，倒是被我反唇相譏，他無話可說。”
門外。邱吉萍從自己房間出來，欲進母親房間，見阿征出來噴一下花露水，就說：“阿征，剛下班，幹嘛呢？”
“姐，把下麵噴些花露水，淨化一下空氣，準備吃飯。”阿征說著走到樓梯口，邊噴邊下樓梯。
邱吉萍跟著下口，皮笑肉不笑。
……
樓下客廳裏。晚飯時間，一桌菜肴擺的整整齊齊，邱莉群和女兒女婿也都坐齊，你一眼、我一眼瞅瞅沙發上，等得不耐煩；沙發上阿征仍躺在上麵沉睡不醒。
王宏文：“媽，阿征，是不是把阿哥叫醒？”
阿征：“我看就算了，把他叫醒也不一定和咱同進晚餐。”
邱莉群：“還是再等一等，等他睡醒。”
邱吉萍：“就這麼幹等著，阿征快要吃不消了。”
“我是饑腸轆轆，胃裏直打鼓。”阿征一聲歎氣若有所思，摸摸口袋掏出一張紙，看一眼揉成團，對著阿成的麵部瞄瞄準投過去，忍著笑。
紙團正中阿成的下頜，他驚醒坐起，掃上一眼忍氣不語，帶上帽子穿著鞋。
王宏文忙站起，謙恭客氣地：“阿哥，總算醒了，都在等你吃飯。”
阿成穿上鞋，目光冷厲地打量著王宏文，故作陌生地：“你是誰，也住在這裏？”
王宏文頓顯窘態，鎮定一下說：“我和吉萍……隻是暫時，過渡一下，也是為了照顧媽。我們廠裏正在建宿舍樓，很快就會搬走。”
“我說支邊的，人家都叫你阿哥，還裝什麼糊塗啊？”按照慢條斯理地，“他叫王宏文，是姐夫，在廠裏是一把手，對人家客氣點。一下班，姐夫就忙著為你接風，燒這一桌菜，等到現在。”
“沒關係，阿哥是太累了。”王宏文灰著臉說，“阿哥，快吃飯吧，菜要涼了。”
阿成沉下臉，和氣一點說：“你們吃，我吃不下。”
王宏文裝出幾分悲痛地：“阿哥，節哀順變，阿爸病來的突然，不治而去，都挺難受，媽幾天都吃不下飯，今天見你回來，才讓小弟多燒幾個菜，為你接風，也給小弟一點薄麵，一起吃頓飯。”
阿成抬頭瞅一眼王宏文，沉眉不語。
邱吉萍拉著臉，瞅一眼阿征，瞅一眼母親，有點不耐煩。
邱莉群始終神色自若說：“阿成，你和宏文難得會碰上一麵，一起吃頓飯吧。你爸發病的幾天，阿征是忙於公事，回不了家，多虧有宏文前後料理，盡心盡力，雖沒有留住你爸，也算走的安然，沒遭什麼罪。”
王宏文有點心虛地：“媽，提著幹啥？不足掛齒，也是應該的。主要吉萍是護士長，護士們都不敢怠慢，爸才走的安然。”
邱吉萍抱怨地：“說這些沒用的幹啥，我是出力不討好。”
阿成又抬頭瞅一眼王宏文，把目光撇向阿征。
阿征顯得坦然地：“我是有愧於爸，沒有陪在身邊。爸出事的幾天，我趕巧在上麵學習，是不得已，不過比起支邊的，還算比下有餘，我至少到醫院裏看望過一次。”
“阿征，少說兩句。”王宏文掩飾著心虛，“爸是腦溢血，醫生也沒辦法，阿哥並不怪誰。阿哥，快吃飯吧。”
阿成不予理睬，拿起水壺晃一晃，起身一聲“對不起，你們吃”衝門而出。
“哎，阿哥……”王宏文跟上前，垂頭喪氣。
阿征：“姐夫白忙了吧？我就說，他不會和咱坐在一起吃飯的。”
邱吉萍：“哼，瞧他那樣，不可理喻，跟他客氣，等於是與虎謀皮，還不一口被他咬死啊！阿征，咱可要防著點，當心他反咬一口。”
阿征：“爸不在了，他能怎麼樣，頂多是呆幾天就走了，不理他就是了。媽，還不讓吃飯啊？我都受不了了。”
邱莉群歎口氣：“宏文，做下吃飯吧，別與他一般見識，從小就是那副麵孔，沒見過好臉色。”
王宏文坐下說：“媽，沒關係，我不介意。”
阿征一聲“我要先吃了”拿筷子夾菜。
街上
天已落黑，街上亮著路燈。
阿成出弄堂沿街走著，拎著水壺一臉苦悶。壺裏還有點水，他喝一口漱漱口，把壺裏的水也倒幹淨，歎氣自語：“沒有想到，家裏的情況是這麼糟糕，邱吉萍早已嫁人，居然還帶著丈夫也住進來，要是爸還活著，我就不信會同意，阿征是幹啥吃的，把家門也看不好。”
客廳裏
邱莉群和女兒女婿圍桌吃著晚飯。
“媽，吃菜。”王宏文夾塊紅燒肉，放進嶽母碗裏。
邱莉群和氣地：“你自己吃，媽還沒有老，斂財也夾不動了。”
邱吉萍歎口氣：“誰家有個新疆人，有的麻煩。早上碰到他，我就擔心，他回來會不會胡攪蠻纏，和媽吵起來。”
阿征：“我也擔心，他會和媽吵起來，結果是風平浪靜。”
邱吉萍：“也許他是太累了，還顧不上搬弄是非。這下他睡了一天，養足了神，恐怕麻煩還在後麵。”
邱莉群：“都不用為我擔心，我雖是繼母，沒有對不住他的地方，不會把我怎麼樣。”
王宏文：“早知道他會回來，倒不如多等上幾天，和阿爸見上一麵，心情會好一點。”
邱莉群：“也不見得會好到哪裏。他上次回來，沒有如願以償頂上你阿爸的工作，是帶著氣走的，恐怕這輩子氣都不會消。”
邱吉萍：“是您纏著不放，阿爸是很不情願把工作交給阿征的，他就更是耿耿於懷，恐怕這次回來，要新賬舊賬和您一起算。以前有阿爸還在，總是護著您，這下阿爸不在了，他會不會為所欲為，想做什麼都很難說。”
阿征：“姐說的是，爸不在了。您不可掉以輕心，要時刻保持警惕。我不在的時候，不要和他正麵衝突，要等我回來。”
王宏文：“媽，聽阿征的，有備無患，注意安全。”
邱莉群：“你們放心，媽不會有事的。他那副麵孔，媽是看著長大，多大本事，媽心裏有底。他這次回來，若是不出意外，呆上幾天也就回了新疆，咱們忍一忍也就罷了。”
王宏文暗作思忖：“媽說的是。”
邱莉群：“以後幾天，咱們吃飯搬到樓上，少和他爭長論短，也不用看他橫眉豎眼。你們隻管忙著上班做事，回來就睜隻眼閉隻眼，咱家這種局麵，看他能呆上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