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
早上。邱吉萍和王宏文前後下樓,仍是上班,王宏文走在前頭,看沙發上不見阿成,說聲“活受罪”走到門口,伸手欲開門,門猛地被推開,砰的一聲撞上他的額頭,“啊”一聲捂住額頭低下頭。
阿成推門進來,身著襯衣,手裏是洗漱用品——毛巾、茶缸和牙刷牙膏,他若無其事走到茶幾前,放下手裏的東西,拿起沙發上的外套穿身上。
“宏文,要不要緊?”邱吉萍問一聲,嗔恨地對阿成瞟上一眼。
王宏文扔捂住額頭,咬牙切齒對阿成偷窺一眼,說聲“沒事,去上班”邁步出門。
阿成係著紐子看二人出去,抬頭朝樓上瞅一眼,坐沙發上。
弄堂裏
夫妻二人出院門,走向居委會房前。王宏文揉著額頭忍著氣說:“我這額頭算是倒了黴,不是被打,就是被撞,真是冤家路窄!”
邱吉萍說:“看樣子他要發作了,是待不下去了,臨走想亂咬一口,沒以後幾天可要當心,避免和他衝突。”
王宏文哼一聲:“別把我惹急了!”
二人上麵包車,很快駛出弄堂。
客廳裏
阿成坐在沙發上,抽著香煙沉眉思忖,一會兒,聽到樓上有腳步聲,看是阿征下來,起身上前問:“阿征,等下,我問你,爸的病例還在不在?”
阿征有些厭倦地:“人不在了,幹嘛還放著病例!已經燒了。”
阿成又問:“那有沒有醫院出具的爸的死亡證明?”
阿征說:“哎,這倒是有,死亡證明我媽還放著。”
阿成說:“你去拿給我,我看一下”
阿征欲上樓又被叫住。
“阿征,等一下。”阿成很快從挎包掏出錢袋,回頭又上前說,“這錢還給你,我用不著。”
“你是不是嫌少?要是嫌……”阿征說著被打斷。
“你聽我說,”阿成搶過話頭,“不是嫌少,是用不著,要是非給不可,你先替我保管,有用的時候我跟你要。”
“也行,我還存進銀行,用的時候我給你寄去,連本帶息。”阿征說著接過錢袋,走上樓去。
阿成等著,一會兒,阿征下來,手裏拿張紙片,是父親的死亡證明。
“給你證明,走的時候你帶走”阿征遞上證明,說聲“我去上班了”走到門口,又被叫住。
“哎,阿征。”阿成喊一聲,拿著證明又走上前。
阿征歎口氣:“你煩不煩,有完沒完!”
阿成忍耐地:“我問你,有沒有理出頭緒,爸的死是不是有問題?”
阿征忙抬頭瞅一眼樓上,唯恐母親聽見,撂下一句“證明在你手裏,會有啥問題”開門出去。
阿成忍氣看阿征出去關上門,歎口氣坐回沙發上,看一遍死亡證明,想著心裏說:“爸是因腦幹缺氧,發生病變,意外死亡。”他止住思緒一聲自語,“意外死亡,怎麼會缺氧?”
樓上房間內。邱莉群坐在沙發上,用湯匙調著茶缸裏的麥乳精,喝一口,心裏說:“他把錢還給了阿征,卻要去了死亡證明,總歸對他爸的死不放心。”
大街上
上午。一家早點攤位還沒有收攤兒,賣豆漿和油條;阿成沿街過來,在攤位上坐下說:“給我來碗豆漿,兩根油條。”
樓上房間內
邱莉群坐沙發點支香煙,想著心裏說:“冤家要去了死亡證明,要是懷疑他爸的死有問題,就不會輕易回新疆,除了吉萍和宏文,連我也脫不掉幹係。他若是追著不放,這個家還會發生什麼?那天我去了教堂,吉萍和宏文又都在家,老俞是怎麼發的病,在醫院又是怎麼死的,除了吉萍和宏文,上帝才會知道。不該讓阿征發封電報的,想不到他會回來,若是吉萍和宏文傷天害命,罪不可贖,我這個繼母也沒有臉麵活在世上。我的上帝,我才是罪人,魔鬼,不該讓吉萍搬回來住,都是我的錯。”
醫院裏
住院部。下午,邱吉萍下了班,麵帶喜色走出住院部,匆匆忙忙走出大門,聽到兩聲喇叭聲,看是王宏文已等在一旁,上了車說:“宏文,讓你久等了。”
麵包車內。王宏文抽著香煙,把煙頭扔出車窗,說:“沒關係。今天是咋回事?我等你有半個小時。”
邱吉萍:“我剛要下班,被病人家屬給攔住了,你猜是啥事?”
王宏文:“會不會又收到紅包了?”
邱吉萍:“不錯,猜對了。”
王宏文:“收到多少?”
邱吉萍伸一下巴掌。
王宏文:“啊,五百塊!”
邱吉萍:“這家病人有錢,兒子是公司經理,讓對病人關照一點,我吩咐一聲就下班了。”
王宏文:“嗬,我這額頭。早上被那冤家差點撞個包,像是預兆,你下午就收到了紅包,也值。這年月,腦子裏不是GaiGe就是開放,倒使你們醫院趕上吃香,倒黴的是我們工廠,工人都麵臨待崗,今天讓兩名工人待了崗,別說紅包,還和老子吵了一架,氣死我了!”
邱吉萍:“倒也是,你這哪像個廠長,就靠一點工資,窮的叮當響。”
王宏文:“沒辦法,廠裏效益不好,一點工資也是勉強。”
邱吉萍:“等攢足了錢,咱買幢別墅,我媽家的洋房咱就不再想。”
王宏文:“一幢別墅要幾十萬,談何容易!”
邱吉萍:“買不上也照樣住洋房,我媽家就呆著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