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薩滿專家墨日根(1 / 3)

第三章薩滿專家墨日根

因為年輕時的奇遇,老所長一生癡迷薩滿,甚至,為了一隻傳說的鳥兒,不惜灰色通關……當他終於看到薩滿“天書”,又會怎樣?

我和孟溪回到研究所後,孟溪亟不可待地要看那本“天書”,我把書給了孟溪。看到孟溪認真地翻閱那本書,我不由好笑。道,連我這個滿人後裔都不知道寫的什麼,你看出什麼了?哪知孟溪看了一會兒,眼睛轉向我,一臉神秘,道,後麵這幅圖我怎麼這麼熟悉呢?我說,是不是你家那疙瘩(地方)?孟溪道,沒人和你開玩笑,真的,我認識這個地方,我幾次做夢都來過這個地方。

我說你別嚇唬我了。

孟溪道,我沒騙你。還是在我十幾歲時,我就經常做同樣一個夢,夢見一個長著人麵鷹身的白衣女神,住在一座神奇的地宮中,她常常出來找我……對了,我和你說過的,我主動對你投懷送抱,就是女神讓我做的。

聽孟溪如此講,我一下子想起來了,當我們在那個哈馬斯招待所時,當我們完成那祭祀一樣的儀式後,孟溪躺在我的臂彎裏,告訴我,她之所以對我投懷送抱,是一位人麵鷹身的女神讓她這樣做的。

當時我隻以為小姑娘害羞,編造瞎話遮臉兒,沒想到她講的那個女神,真成了這本書上的女神……怎麼會這樣巧合呢?

孟溪道,這絕對不是巧合。我做夢,夢到女神,就有那樣的女神在書上畫著;你做夢,夢到書,就有這樣的書;你二爺不讓你打開書,你打開了,就著了一場大火……難道,這僅僅是巧合嗎?

我點燃一支煙,思緒就像煙一樣飛得沒有秩序,一時間不明所以。

孟溪道,這事兒我看啊,隻有一個人能解釋……

我頭腦電光石火般地一亮,道,墨日根所長。

孟溪重複道,對,就是墨日根所長。

我說,好,我們馬上去求教墨日根所長。

墨日根所長是我們東北亞考古研究所的所長,蒙古人,性格直爽,六十多歲了。他的專業是薩滿學,多年的研究,整個人也變得神神叨叨的,認為萬事萬物,都有生命,都有靈魂。過去,我總認為他的研究有些虛偽。如,多年前,我陪他去小興安嶺打獵,打了一頭熊,當我掏出刀子,準備剝熊皮割熊肉時,墨日根所長卻在一棵老樺樹上刻出白那查像(山神),擺上祭壇,燒了一把達子香,然後跪下,念念有詞地禱告:

天空有根,

山川有源,

尊貴的汗父,

我親愛的父親:

子孫孩兒們的用度已經不夠,

粉嘴花狗也饑渴瘦弱支持不住。

不要齜牙咧嘴,

不要威脅嚇唬,

請您溫馴安詳地賜予,

我們希望分享的福祿。

墨日根所長既然把熊稱為“尊貴的汗父,我親愛的父親”,可你為何還要殺死它呢?墨日根所長說,如此,山神白那查和熊神才能原諒我們。

墨日根所長家裏擺有香案,供著烏麥神,一天我偷偷揭開香案上的黃布,發現烏麥神就是女人的生殖器,是用一塊黃楊木雕的,雕得惟妙惟肖。墨日根說,烏麥神是人生之源。說得沒錯兒,但把女人的私處擺在香案上,總不合現代人的風俗。墨日根所長我行我素,不僅供著,還上香敬酒……我心裏嘀咕,上香可以,那東西能喝酒嗎?

那東西能不能喝酒墨日根所長不管,但他從早到晚是不離酒的。

墨日根所長有一個羊皮酒壺,是用整隻小羊皮做的,和他形影不離,就像人吸煙似的,一會兒來一支,他不吸煙,喝酒,酒喝得不多,每次一口,半夜上便所,也不忘來一口兒……雖然不多喝,但這一口一口的,每天沒有二斤白酒是過不了日子的……啥時經過他的身邊,滿鼻子都是酒氣,就像在燒鍋(酒坊)裏轉了一圈兒。

除了喝酒,墨日根所長還愛玩鷹,他養著一隻白鷹,據說是快絕跡了的海東青,起名叫阿骨打,說是為了紀念推翻契丹的金人領袖阿骨打,才起的這個名字。墨日根所長介紹說,當年,海東(今海參威、烏蘇裏蘭一帶)產一種名鷹海東青,是上層社會的玩物,遼國讓金國進貢,怕私藏,派采鷹官駐在金國。采鷹官為所欲為,不僅要好吃的,看到哪家姑娘媳婦漂亮了,還叫去陪寢。金國男人敢怒不敢言。一個叫阿骨打的青年後生,把大家召集一起,說,你們就甘心被人欺淩嗎?男人說,不甘心。阿骨打說,不甘心怎麼辦?大家說,打。公元1125年冬天,大年夜時,阿骨打帶領幾百鄉勇,騎著駿馬,冒雪奔赴遼國,大遼貴族正在過年,歌舞升平,不料神兵天降,把整個宮廷之人全部砍殺……曆史上說,大遼因鷹亡國。其實就是不玩鷹,玩奔馳寶馬,到氣數了,該亡還是亡……後來,清朝時,同樣也重視海東青,被當成國寶,經常當成賀禮,送給周邊的一些國家。康熙檢閱軍隊時,還有特殊的鷹隊,士兵們手臂上架著神鷹,颯爽英姿地經過檢閱台前,康熙看後龍顏麵大悅,提筆寫道:

羽蟲三百有六十,

神俊最數海東青。

性秉金靈含火德,

異材上映瑤光星。

正是因為人們的這份“愛”,海東青基本上絕跡了。

墨日根所長為了研究,去了俄羅斯的烏蘇裏蘭,找到這隻海東青。烏蘇裏蘭是金國故地,在現在的興凱湖對麵,俄羅斯霸去後,沒有開發,一直荒蕪著,現在還保持著原始生態,墨日根所長能從那裏找到海東青,也就不奇怪了。海東青是找著了,但運回來卻頗費周折,據說,墨日根所長費了很大力氣,打通灰色通關,使這隻海東青來到了我們研究所。

阿骨打被墨日根所長訓得特別通人氣,它平時就站在墨日根所長的肩上,墨日根所長想喝酒了,它會把酒壺給叼起來,並借機來一口兒,墨日根所長想吃肉了,阿骨打便會飛出去,幫他找肉。阿骨打捕獵的本領很高,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沒有它抓不到的。但有時也會惹禍。有一個信鴿協會,幾千裏外把信鴿運到我們城市,要在我們這裏放鴿……當時還開了轟轟烈烈的放鴿大會,鴿籠打開後,卻不料天上突然掠過一道白影,阿骨打上下翻飛,不久,把十幾隻精品信鴿全給咬死了……這還了得,民警一番調查,禍源來自我們研究所。那些信鴿每隻身價都在一兩萬,有的甚至十幾萬元,鴿主人讓賠,墨日根所長賠不起,最後弄到法院,法院知道闖禍的是一隻快要絕跡的海東青,法外施恩,把罪責推在阿骨打身上,說它捕獵是本性,飛行是天職,而且是珍稀動物,最後,判了阿骨打終身監禁。

阿骨打通人氣,不讓它飛,開始反抗了,不吃不喝。

墨日根所長一看嚇壞了,為了阿骨打,他舍棄了研究所舒適的環境,跑到遠離城市的郊外,向一戶農民買了一處荒蕪的果園,蓋了一所小房子,和阿骨打住了進去。這些年環保,郊外的兔子野雞多了起來,阿骨打有了營生,墨日根所長不缺下酒菜了。為了顯擺海東青,墨日根所長常請人去他那裏喝酒,客人來後,墨日根所長道,阿骨打,來客人了,我們還沒有下酒菜呢。阿骨打叫一聲,一翅飛走了,不久,便會給提回一隻野雞,有時也可能是一隻野兔,或者也有其他路過的鳥兒……一次,墨日根所長把我請到他的住處,看我提著下酒菜,墨日根所長責備道,到我這裏,還用你買東西。說完,把我帶到屋外,那裏架著一口鍋,墨日根所長指著鍋道,你等著,我把水燒開後,阿骨打保準兒給抓回野味兒。說完,一拍手,阿骨打便一翅飛走了。墨日根所長把鍋裏的水燒開了,阿骨打真飛回來了,它雙爪抓著一隻大耗子,“啪嘰”一下從空中便扔進鍋裏,砸得水花四濺,大耗子還沒死,在鍋裏燙得“吱吱”直叫喚……墨日根所長尷尬了半分鍾,馬上哈哈拍手直笑,道,你看,阿骨達就是通人氣,知道你是貴客,捕的東西都不一樣。你不要把它看成耗子,這是田鼠,生活在野外的,最甜最美了。

我也真服墨日根所長這股勁兒,為了撐住麵子,他愣是把那隻大耗子,不,就叫田鼠吧,燙光毛,開完膛,斬成塊,加上孜然辣椒鹹鹽味晶的,用油給炸上了……端上桌,紅糊糊油汪汪一大盤,讓人早忘了什麼耗子,吃起來又嫩又鮮,還有一股淡淡的青草味兒。

這就是墨日根所長,一個活得天真、自信,又特別可愛的小老頭兒。

我和孟溪開著車,帶著“天書”,還有兩瓶酒,來到了墨日根所長的果園。遠遠地,看到墨日根所長的果園中冒著柴煙,我對孟溪道,我們有好吃的了。果然,墨日根所長正在屋外的大鍋裏煮著羊肉呢。看到我們,墨日根所長樂哈哈地道,就知道你們要來,羊肉早都煮好了。

我和孟溪也不客氣,搬過一條小凳坐在墨日根所長的門前,那裏還擺著一張小方桌,如果沒有風雨什麼的,墨日根所長都在外邊吃飯,他說,在外邊吃飯香。墨日根所長把羊端上桌,我打開酒,用刀子割了幾塊羊肉吃了,也喝了幾口酒,看我和孟溪悶聲不語,墨日根所長道,別裝深沉了,遇到了什麼事兒,除了你們鬧矛盾我不管,其他的我都可以管。

我說,我現在真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我把我做了那個奇怪的夢,以及和孟溪回到我們家鄉,看胡三仙治癌,取到二爺夢中托付的書,還有那場火,還有孟溪經常做的怪夢……一股腦兒講給了墨日根所長。

墨日根所長聽後,沉思半天,道,我知道你不相信薩滿,但有些事情,按常理說,也真是無法解釋。你知道我為什麼研究薩滿嗎?我不隻是學術研究,其實我真的相信,萬物有靈,這個世界上有股神秘的力量在主宰著我們。

說完,墨日根所長喝了一口酒,道,我先給你們講講我遇到的幾件真實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