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霜中的風華絕代
在漠北塞外,王昭君過上了住穹廬、披氈裘、食畜肉、飲乳酪的遊牧生活。王昭君慢慢適應了匈奴族的生活方式,長河落日,塞北風霜。當大漠羌笛換過新一季長安春柳時,她將原鄉夢土,於胡地安營紮寨。
善良勤勉的王昭君,和匈奴人相處得很好。她把漢朝的文化介紹給他們,匈奴人民都很喜愛她,尊敬她。
王昭君和呼韓邪開始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一個是權力無限的匈奴王,一個是美豔超群的王後,與西漢奢華的宮廷相比,他們同樣擁有頂尖級的享受。
蔚藍的澄明天空,悠悠白雲在飄蕩,宛如海麵航行著幾隻帆船;溫暖的秋日陽光,從空中傾瀉下來,悄無聲息地落在草原金黃的草地上;無邊無際,廣闊如海。
王昭君就站在這如畫的美景中,她是一個很堅強肯忍耐的人,離開家鄉的歲月,雖然隻有短短幾年,但她已深深洞悉了人生的滄桑與苦難。現在,她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懼怕,更何況這是她魂牽夢縈的地方。
如今的她,已經習慣了胡人的習俗,渾身上下都是胡人的打扮。她頭戴貴族婦女專用的圓錐形髙尖帽,尖端還有鮮紅的穗子,帽子的周圍裝飾著珊瑚瑪瑙珠。尤其是帽子的前麵,還鑲嵌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她身穿紅色綢緞長袍,袍子上刺繡著魚、鳳等圖案;腰束白玉帶;足蹬白色皮靴。
而他,自帳外款款行來,發絲在風裏飄散,衣袂翩翩、兩袖寒意,將她擁入懷中。他的心跳,總是令她沉迷,她埋首於他的頸畔,鼻端是塞外深冬的苦寒。或者,她是愛慕他的。當她越眾前行,自請於殿前時。愛他馳騁於曠野的狂放,愛他統率族眾的仁慈,亦愛他拜跪於殿前的卑微。他俯身的表情,總是牽扯起她輕淡的疼痛。
而當她獨坐車上,看窗外的風景自青綠轉作蕭瑟,聽風聲獵獵,拂過青布的車簾。那時,她常常會想,我是不是愛他?
可是,沒有誰給她答案。窗帷裏劃過孤雁的羽翼,掠過塞外空闊的四野。他生命裏有自由不羈,他身後有暴虐的風雪,他馳騁的是蒼茫天野。這一切,是她所愛嗎?
而其實,愛或不愛,又能怎樣?
四圍的宮牆裏,她的命運已寫就了孤淒。夢中的香溪與青嵐,終究隻在夢中而已。而若終老亦不得自由,倒不如,換一隻更大的籠,做她此生命運的塚。一粒喪夫落淚痣,自此,畫就她風沙遍野的後半程,予她旖旎與屈辱,還有亙古不息的惆悵,繚繞於塞外的明月與山脈。
昭君是自己將自己推向了這絕路,塞外風雪如刀,風蕭蕭,路漫漫。她如義士出征,一去不還。
風華絕代,卻帶著凜冽的風霜,和刻在骨子裏的倔強。那柔弱如水的嬌軀下,暗藏著金戈鐵馬、狼煙風霜。這樣的美,淩厲、絕豔,隻一眼便有窒息的痛,恰來自走投無路的決然舍棄。隻因那份倔強與不甘,讓她獨辟蹊徑、遁走他鄉,任大漠孤煙,任風寒雪冷,從此,她將此身都付與風沙落日。她並不後悔以生命和青春燃燒的代價換取那光耀萬丈的一瞬間,她心痛的是這流離的宿命和無從改寫的悲涼。漢宮已無路可走,她自己重新開辟一方新的天地。她以一葦飛渡,跋涉苦旅,終於到了曾經遙不可及的彼岸,她的舞台從漢宮風雲化為匈漢天下。她的世界也從狹窄的掖庭化為了更加廣闊的大漠蒼穹。
女子的世界不隻有男歡女愛,更可有家國天下的萬丈豪情。她以身作碑,將和平的誓言刻下。縱然前路是風沙漫天,身後卻有綿綿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