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他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之前我一直在找這個叫張同道的精神科醫生,居然在離開榕城前的最後一天偶遇這人,而且就在我的前麵。我想不起來明明就在同一座城市卻找不到他的原因,無論如何,這是一個天賜良機,不能再錯過這個機會了,我趕緊對他說:“其實我一直想找你聊聊。”
“免了,跟你們聊不到一塊。”他舉起右手擺了擺。
我哪有功夫跟他客套,直接問道:“我想知道,你在警察局提到的那個案例是不是發生在淼國濱海城的一家精神病院裏。”
他沒吭聲,從倒視鏡裏看了我一眼,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出,顯然,他對我的判斷能力感到了驚訝。
“他們不是說是輻射引起的嗎?”我繼續問道。
“開始的症狀確實比較像。”
“當時那些病人是個什麼情況?”
“開始像是輕度損傷,屬於輕度急性放射病,如乏力,不適,食欲減退。後來變為中度損傷,能引起中度急性放射病,如頭昏,乏力,惡心,有嘔吐,白細胞數下降。受到輻射後的人類,往往還會引起基因突變,患上不可治愈的癌症和皮膚病。小動物會有偶爾個體,會因受輻射而體型變大,還有的像日本的蜘蛛蟹,核輻射後會脾氣暴躁,經常會襲擊人類當食物。”
“這病毒到底長啥樣?”我越來越覺得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了。
“怎麼跟你說呢?估計說了你也不懂。”
“這病毒的源頭在哪?”
“大海。”
“不會吧!”我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在一個腐爛、腥臭的海鮮市場裏完成了進化、變異。”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去過那,臭氣熏天,一地泥濘。”
“來自大海?太不可思議了!”
“這有啥奇怪的,地球上所有的生命都來自大海。”
但在我的印象中,大海裏所有的生物都是美好的。
“濱海藍醫院精神科的廚師去海鮮市場買了一條凍帶魚,然後所有住院病人都中了招,一共七個。”
“那廚師沒事?”
“有些人表現為沒有任何症狀,但仍然攜帶病毒,可以傳染別人,這病可以說是防不勝防。”
“我沒記錯的話,那件事到現在已經有八年的時間了,這病毒還在嗎?”
張醫生冷笑了一聲:“還在嗎!已經晚了,八年過去了,病毒又完成了新的一輪進化,變得更加完美了。”
“可我也沒看到現在有何問題啊!”我不解道。
“還沒問題!你真以為現在這陣仗是防霧霾啊?”
“不然呢?”我覺得他話裏有話。
“如果像這樣的防範、隔離措施再推遲一周,以這病的傳染速度,全球疫情規模將超過3000萬人;若提前七八年幹預,感染人數能夠減少百分之九十九。”
聽了這話,我的心裏一陣發慌,沒想這事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那麼,”我看著窗外空無一人的街道,繼續追問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有內部消息說是要封城。”
說話間,前麵出現了一堆電動轎車,張醫生放緩了車速,開了進去。
我降下車窗,問旁邊一輛小車的司機:“這是怎麼啦?”
“聽說是前麵設卡,不讓人過了。”
張醫生聞言想把車退出來,但後麵又有一輛車頂了上來。
“還有十個小時就封城了。”有人喊到。
看來這事不是空穴來風。
“別管車了,趕緊走人。”張醫生道。
一陣緊張感突然襲上我心頭,一種未知的恐懼感瞬間充滿了我的全身。
“跟我走,這附近有地鐵。”張醫生關車門的時候大聲對我說。
我們下車後,從車與車的縫隙間穿行,往人行道上走。
我跟著他進了馬路邊的一個地鐵站。
莫非這會地鐵還是開通的?沒見人進去,我們試探著走下去,裏麵倒是一如既往地富麗堂皇。我一到檢票口,就被一戴口罩的小姑娘用手槍指著頭,名曰測體溫。
“你口罩呢?”
一聽聲音就知道是那天遇到的那個警察。
我操,這運氣!
“不好意思,忘車裏了。”我隨口道。
“又是你!”
他也認出了我。
“我買不到口罩。”我隻能這麼跟他說。
他從桌上拿過一個密封的防病毒醫用口罩遞給我。
“趕緊戴上,下次再讓我看見你不戴口罩我就要弄你了哈。”
我心焦頗煩,懶得搭理這個傻逼。盡管心裏極不情願,但為了避免惹上麻煩,隻得戴上口罩。
“好了,好了,下次我一定提醒他。”張醫生在一旁替我說情道。
車廂裏,乘客不多,很多人麵前都有一兩個行李箱。人們一個個危襟正坐,座位隔著一尺遠,眨巴著麵部僅剩的一雙眼睛,尷尬、沮喪地打量著別人,我回看過去,他們的眼睛又眨巴著閃開了,車廂裏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緊張氣氛。
戴著口罩,我感到很不習慣,幾乎透不過氣來,心慌得不行,恨不得立馬摘下口罩扔地上再踩上幾腳。
“把霧霾吸進肺裏就會得肺癌嗎?”對麵一排座位上的一個小男孩問他的父母。
我覺得自己就快窒息了。
張同道低聲對我說:“霧霾倒是小事,他們最怕的是病毒,強行老百姓戴口罩防的並不是霧霾而是病毒。”
我不大相信他的說法:“既然他們都已經相信你的說法了,那他們直接對公眾說不就完了嗎?”
“那樣做的話會引起全民恐慌,是要被追責的,那才是真正的完了。”
聽了他這番話,我完全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