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兒起身跑去櫃台,拿起話筒。
“喂,是警察局嗎?”珍兒放下話筒,喃喃自語道:“奇怪,接了又掛了!”
“再打啊!”包工頭急得跳了起來。
“幹脆關機了。”珍兒無奈地聳了一下肩。
“可能太忙了。”張醫生自我安慰道。
廣播仍在繼續:……男女比例的嚴重失衡,有接近三分之一的成年男性找不到異性伴侶……預計明年我國娶不上媳婦的光棍將達3000萬至3500萬。”
“你們聽到沒?”珍兒緊張地問道。
“怪不得前一陣出了那麼多性暴力!”王總笑道。
“太可怕了!”珍兒的語氣裏充滿了真實的恐懼感。
“咱們軍隊的人數還不到兩百萬,這將是一支多麼可怕的直男生力軍啊!”張醫生笑道,“吞噬一切的力量。”
我拿電線的手感到累了。
“你們倒是聊得歡,誰來換我一下?”
張醫生自告奮勇,興致勃勃地跟我換了手,好奇地問道:“你說這到底是什麼原理呢?巫術……”
收音機裏開始播出一段對淼國大使采訪——
記者:大使先生,麵對公共衛生危機,以事實為基礎開展對話非常重要。您在節目采訪中說有人散播“病毒來自軍方實驗室”這樣的“瘋狂謠言”十分危險。大使先生,您知道是誰在散播這些瘋狂的陰謀論嗎?
大使:我認為這是始於塔國的。你看了我接受的采訪,我們談到這裏有人散播瘋狂言論。
記者:是的,您當時說:“還有人說這些病毒是來自軍事實驗室,類似的瘋狂言論我們怎麼能相信?”您當時是回應……
大使:這是我的一貫立場。我當時這樣認為,現在依然這樣認為。對於這個問題,當然我們最終要找到答案,揭開病毒的來源,但這是科學家要做的工作,而不是由外交官或者記者來進行揣測的,因為這樣的臆測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而且非常有害。為什麼不讓我們的科學家來完成他們的專業工作、並最終告訴我們答案呢?
記者:這病毒是魔鬼製造的嗎?
大使:沒有誰能造出這種洞悉人性和人類曆史,有智慧的病毒。
張醫生不小心動了一下,又轉了一個台。一聽插播音樂聲,我就知道這是塔國的一個專家訪談節目,以前是一個電視節目。在我的印象中,塔國的言論尺度是最寬鬆的。
“人們遠遠低估了這個病的威力,它是核武級的,這個病就是為了攬炒世界來的,即便是那些看上去沒出現什麼症狀的人,免疫力也會慢慢下降,男性會喪失生育能力。人類滅亡之後,因為失去宿主,病毒也會滅亡,但它就是為了與人類同歸於盡,這是人類有史以來最毒的病毒,每個人都要嚐到喪失自由的滋味才有可能得救。”我聽出來這是一個姓葛的嘉賓,他是一個人類學家,經常說一些嘩眾取寵的話。
主持人問道:“在一些國家,很多人不願意戴口罩,還到處參加各種聚會。”
“人類麵臨的抉擇是要自由和尊嚴,還是要平安和生命,每個國家給出了自己的選擇。”
“鑫國現在的情況很嚴重,請問您有什麼話對那裏的人說嗎?”
我們都在認真聽著,珍兒突然道:“我現在理解為什麼聯合政府要我們隱瞞真相了,地球上的人口太多,什麼人都有,謠言四起,他們擔心這樣給社會造成恐慌。”
張醫生反駁道:“你這就是狼來了的故事,當人們知道真相後,那才是真正的恐慌,以後誰都不信了,變態了。讓人說真話,天塌不下來。”
珍兒聽後,生氣道:“我們醫護人員奮戰在第一線,你做為醫護人員卻躲這胡說八道。”
“嗬嗬,在偉大的全球共同體是不會感到疼痛的,我們習慣了靠空話、謊言過活。”張醫生這話聽上去既像是自辨又像是自嘲。
汪總插嘴道:“我希望看到這病在塔國和淼國爆發。”
我問他:“為什麼?”
“張醫生跟我說這病毒來自於淼國,至於塔國,一直對我們不友好,我更願意相信是他們放的毒。”
“就是你這顆老鼠屎把國家帶坑裏了。”張醫生揶揄道。
“也算我一顆,”珍兒附和道,“我同意王總的看法。”
“聽,聽,”張醫生打斷了我們的交談,“聽葛教授怎麼說。”
訪談節目仍在進行:
主持人問:“為什麼塔國的情況並不嚴重,股市卻已經崩潰了?”
葛教授沉默了一會,平靜道:“金融帝國在崩潰,人類的金字塔型的結構在崩解,世界在重新洗牌,跨國大企業搞出來的全球化正在瓦解,這麼壯觀的場景,實在得好好欣賞,超級療愈且舒壓。我們何等有幸,可以見證這些龐然大物的瓦解過程。還有,就是全球共同體,我們的紅樓夢,已經沒有了。
“操*他媽的!”王總憤憤道,“我剛剛聯係了塔國的經紀人,我的股票全被套住了。”
他緩緩站起身,往門口慢慢挪去,神情看上去頗為沮喪:“我得上天台溜達會了。”
“汪總,”珍兒道,“要不咱倆結個伴。”
“不至於。”張醫生勸道。
話音剛落,屋裏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又來了!”珍兒的神色又緊張起來。
“誰啊?”王總問道。
“是我,警察小孫。”門外答道。
是他的聲音,我走過去打開了門。
孫警官大步走進來,帶著一股硝煙味。他撂下手上的提包,提包裏發出嘩啦啦的金屬聲。
他滿頭大汗,喘著粗氣道:“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