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濃烈的屍臭越來越近了,我閉上眼睛就能聞出車隊離我們有多遠。
第一輛馬車在路障前停下來。
“趕緊搬開。”車上坐著的是一瘦高的漢子,穿一身橙色的防化服,看不出五官,小眼睛,周圍的膚色蒼白。總之長得很瘦,像一根竹竿一樣支棱在車上,估計地府裏的無常就長那樣吧!
他甩了一下手上的鞭子,不耐煩地跳下車,衝我們大聲喊道:“你們幹嘛把路擋了!”他的聲音聽起來蒼老、淒厲。
見王總叉腰站那,他又道:“你們要修路,也得留條道過車啊!”
“這都讓你看出來了!”“包工頭”道。
“早說嘛,”“無常”陰陽怪氣地道,“哪有遺體就吱一聲。”
聽了他這話,我覺得很不舒服。我注意到他後麵的全都是空車,車頭一水黑色的高頭大馬。
一直都沒人搭理他,“無常”的底氣似乎越來越不足了。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他又問道。可能是因為害怕,這回音量低了不少。
“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們問你。”王總道。
“俺們是殯儀館的,負責清理上麵屍體的,這可都是人命關天的大事。”老頭用食指指了指上麵。
“少他媽廢話,都給我下車,”王總掏出了兩把手槍,對準了他:“雙手抱頭蹲地上。”
“這班活隻有我一個。”老頭怯怯道。但他並沒有挪窩。
“怎麼可能!這些馬會自己走嗎?”王總怒氣衝衝道。
“我們用了動物智能導航鞭,最新高科技。”老頭道。
“瞧瞧我們把大自然改造成什麼樣子了!”張醫生道。
“全都被改造了!”王總道。
“這車夫怎麼辦?”我征求大夥的意見。
王總道:“老規矩,帶上樓,審審。”
老頭這回識趣地下了車。
我讓珍兒留在樓下,替我們站崗放哨,叮囑她一有情況就敲一塊鐵皮。
我們仨男的則押著收屍老頭上了酒店二樓。
我們在會客廳各自找了個座位坐下,老頭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張醫生試圖用語言安撫他:“老大爺,我們隻想了解一下當前的情況,您要說真話,您看我們既沒錄音、錄像,也沒做筆錄。所以,請盡管說。這位是大偵探,你應該聽說過,容空空先生。”
“不認識。”老頭麵無表情道,“我要去核對一下。”
“甭管認不認識,他是替政府、警察局工作的,你盡管說便是。”王總道。
“市政府要求我們聽軍方的命令。”老頭道,“這地方已經被軍管了。”
“我們是‘環球局’的。”我說。
“那我要核對一下。”這位精瘦的火葬場負責人一再堅持道。
“你最好不要聲張,我們是在執行一項特殊任務。”王總道。
王總掏出兩把槍在手上惦著,打算再一次用武力唬住他。
但這些老招數似乎並不奏效,那人看都不看他一眼。
王總一聲不吭,轉身下樓,一會又跑上來,遞給老頭一瓶酒。
老頭一把接過酒,仔細地查看酒瓶子上的說明。
“你們膽可真大!這裏到處都有監控。”老頭道。
經他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點奇怪:莫非他們認為我們也是“特供”對象。
“這可是稀罕物啊!”老頭道,“在上麵,連衛生紙都搶光了。”
他擰開瓶蓋,摘下頭套,喝了一大口,長長吐了一口氣,好像解脫了一樣。
他用手掌抹了一把嘴,又不知打那弄來一個橙色的口罩戴上。他的臉很長,口罩都遮不住掉出來的下巴。
“問吧,你們想知道什麼?”他甕聲甕氣道。
“你是幹嘛的?”我問。
“火葬場的。”
“你負責什麼工作。”
“我是業務經理,整天電腦巡查,查100台電力爐子運轉狀況,查燒化進度、死亡原因與燒化人數,我現在的主要任務是押車。”
我問道:“你知道榕城發生了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