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話音剛落,隻聽得“嘭”地一聲,加油站炸了。“天空”被炸出了一個大窟窿,巴巴地往下掉土,這下真的燃成了一片火海,完全看不見路那頭的情況了。
“砰砰砰……”又響起爆豆般的槍聲,我們就像是聽到了發令槍,不約而同地狂奔起來。
我們跑啊跑,跑不動了就快步走,實在快不起來了,就慢慢走,直到完全走不動了。
最後,我們都癱坐在了街邊,像是剛從水裏被打撈起來的溺水者,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我們看著彼此的狼狽相,哭笑不得。
王總突然失控大笑起來:“他奶奶的,聽子彈被燃爆的聲音真他娘的爽!”
“這是我……我一輩子幹的唯一……一件壞事!”張醫生上氣不接下氣道。
“你們已經殺人了……”珍兒喘著粗氣罵道,“這群暴徒!”
“糟了,那老頭沒出來。”我這才想起來那個收屍佬還坐在火海裏。
“沒跑,”王總淡淡道,“我聽他喊了一嗓子“打倒法西斯”。”
“幹他們這一行的心理壓力特別大,估計老人家也不想活了!”張醫生道。
我們全都陷入了沉默。
屋頂還是藍色的,永遠的白天。街兩邊還是統一規格的超市、餐廳、服裝店。
這座地下城市似乎沒有盡頭。
“我給你們站崗,你們都打個盹吧。”王總主動提出歇一會。
“謝了哈,王總。”我現在稍一放鬆就困得想倒下。
珍兒和張醫生並排坐在一家幹洗店的牆下。
“現在我都不敢說自己是榕城人了!”珍兒幽幽道。
“你本來就不是。”王總冷笑道,“如今姑娘們正悄悄地把簡介上的大城市身份抹掉。”
“是啊,”珍兒坦然承道,“不過以前我喜歡跟別人說我是這裏的人,畢竟是大城市,現在才明白,大城市最汙穢,最醜惡,還是山溝裏的家鄉更好,山清水秀!”
“現在我都恨不得抹掉身份證上的國籍!”張醫生道。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一句玩笑話。
“這真是一個莫大的諷刺!”我心想。
“醫生,你們倆真打算處對象啦!”王總道。
我注意到他倆一直手牽著手。
“關你屁事!我願意,管得著嗎你?”珍兒衝王總翻了個白眼道。
“我跟珍兒擺得來。”張醫生若無其事道。
“嘖嘖嘖,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王總滿眼的鄙夷。
“出軌行為在潛意識裏是對體製的反抗。”張醫生試圖辯解道。
王總笑道:“不愧是精神科大夫哈,這理由找得真心‘高大上’。”
“我說‘包工頭’,你純粹就是嫉妒。”張醫生道,“你知道嗎?有天生就有犯罪基因的,比如你;還有就是後天的激情犯罪,比如我。”
“瞧把你牛得,不就是找了個小三嗎?”王總鄙薄道。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多讀點書吧,王總,不信你問容先生,他對你這號人最有發言權。”
張醫生說完幹脆直接躺倒在街邊睡了。
“他是你爹麼,什麼都要問人家。”“包工頭”繼續杠道。
我知道他想把我拉上聊,但我這會已是身心疲憊,沒氣力跟他們打趣了。
我癱坐在地,背靠著牆,不一會也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陣汽車喇叭聲吵醒。
我努力地睜開眼,隻見一輛敞篷軍用吉普停在了我們麵前,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在做夢。
糟了!這就是之前那輛吉普車。我的背一陣發涼,心想這下沒救了。
車上坐著兩個身著便衣、戴口罩的年輕人,其中一人舉著一把自動步槍。
我掙紮著試圖坐起來。
“不要怕,我們也是老百姓。”一個蓄著長發的年輕人下車對我們說。
見我們都沒吭聲,他又問道:“奇怪,你們是怎麼到這的?比我們還先到。”
“誰啊?”王總似乎也剛睡醒,不停地用一隻手掌搓著臉頰,語帶疲乏地問道:“哪來的?”
這家夥,說好的站崗放哨呢!
“我們剛剛攻進來。”“長頭發”道。
“攻進來?從哪攻進來的?”我問。
“東門地鐵站。”
“上麵情況怎樣?”我追問道。
“長頭發”道:“亂套了!我們搶了警察局的彈藥庫。我們從政府大樓轉到地鐵站,死傷慘重。後來鎮暴隊的子彈都打光了,但不知為什麼,還好他們的援軍沒到。老天有眼,要不我們根本進不來。”
“那是,”王總笑道。“沒我們,你們根本就進不來。”
“什麼?”“長頭發”青年眼睛裏露出迷惑的神情。
“我們把援軍攔在那邊了。”“包工頭”得意地指著路的另一頭,現在都還可以看見那邊的火光。
“你們是英雄啊!”那年輕人突然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