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突然抖動一下,我差點從床上滾下。一陣尖銳的刹車聲響起,窗外,天已經大亮。不一會,外麵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我的睡意全無。
我不知道剛才的經曆是一段被喚醒的記憶,還是我做的一個長長的夢。
車上的廣播突然響了:“我是列車長,大家注意,前麵的鐵路被泥石流衝斷了,你們得下車步行了。”
我大吃一驚,拉開包廂的滑動門,問一個匆匆經過的乘務員:“所有人都下嗎?”
“所有人。”她斬釘截鐵道。
我敲了珍兒和醫生的門,沒有任何反應。我來到餐車,珍兒和醫生正在吃飯。
“先捆起來再說。”兩個乘警正合力把兩個劫匪按坐在地上,他們讓兩個人背靠背,用擰成條狀的床單把他們倆困了個結結實實。
珍兒看見了我,她指著那兩個賊人問道:“那他們怎麼辦?”
“別管了,讓警察來處理。”我說。
“乘警待會可能都下車了。”張醫生道。
“難不成放了這倆?”我感到這事有點難辦。
“哥,就當我們是倆屁,放了我們吧。”那瘦子接茬央求道。
我看見剛才問話的那個乘警正在一張餐桌上整理一個手提包。
“那倆劫匪怎麼辦?“我問道。
“我會通知別人的來處理的,現在我也要走了。”他心不在焉道。
“也隻能這樣了!”我心想。
正在我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他拽了一下我的胳膊:“你們跟我走吧,這一帶我比較熟,這附近有一個村莊。”
我過去跟珍兒和張醫生商量了一下,二人都同意一道去。
於是我們三個各自拎著隨身行李,跟著乘警走出了車廂。
我們隨著人流向列車車頭的方向慢慢走去,前方是一座鐵橋,鐵路在這裏呈現出一個巨大的弧形,弧線的另一頭是一條隧道,半匹山塌了下來,在洞口堆成了一座小山。
一陣暖融融的山風吹來,我停下腳步,環顧四周,隻見我們周圍都是綿延起伏的丘陵。山上開滿紅色、不知名的野花,他們在風中急促晃動著身體,在我眼裏,每一朵花就都是一個有血有肉、鮮活的生命。正是:“萬點紅芳血色殷,為無名字對空山。”
我們走過一座鐵橋,乘警已經跑到了這支難民隊伍的前麵。
“跟我走,跟我走。”我在風中隱隱聽見了他的喊聲。
領頭的一群人開始往鐵路的右側走下去,下麵是一個緩坡,坡上綠草如茵,飄來陣陣清香。
即便是世界末日,春天還是不合時宜地到了。
我走過一個緩坡又進入一條幹涸的河床,那些堅硬的鵝卵石硌著我的腳,疼得我幾乎快要摔倒。
我回頭看了一眼,珍兒和張醫生已經牽上手了。
我艱難地往前走著,超過了幾個速度慢的。前麵不遠處,一個年輕的母親背著一個嬰兒,左手拎著一個包,右手牽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那小男孩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大聲哭著。城裏的孩子哪吃過這個苦。我緊走幾步趕上了他們,一把抱起了那個小男孩。
他媽媽抬頭看了我一眼,咧嘴淒楚一笑,眼裏充滿了感激。
我們一大隊人一直走到日薄西山,才看到前方山坳裏出現了一片白色的房子。
“到了,到了,大夥再加把勁。”我聽見乘警在前麵喊道。我羨慕這家夥還有力氣喊,我的現實是懷裏抱著一個小孩,已經累得精疲力竭,口幹舌燥,饑腸轆轆了。
我們進村時,天還很亮,令我吃驚的是,一群身著髒兮兮時裝的男女老少伸著手擁來要吃的。更令人不安的是,一個個都沒戴口罩。
我對一個直接掏我兜的大娘說:“我還餓著呢!”
“小哥,行行好,給點吃的。”她仍然喋喋不休道。
走在這個全是青瓦白牆房的村子裏,一路上都有行乞的。我們來到村子裏一個比較開闊的地方,大概是以前的曬穀場之類的地方。這時,太陽已經落山,天空變得昏暗。
沒想到現在還存在這樣落後的農村,就像在老電影裏見到的那些偏遠地區。
在村裏的街道上,我見到很多四處閑逛的年輕人,有男有女,也都沒戴口罩。
我攔住一個路人,一打聽,原來這附近有一所大學,學校停課了,滿大街都是無所事事的大學生。
“我們就地解散吧,大家各自想辦法,我實在無能為力,對不起了。”乘警在人群中大聲說道,還跟大夥鞠了兩個躬。
我把小男孩還給了他媽媽,努力在人群中找珍兒和張醫生,但並未見到他倆。
該不會是掉隊了吧。我心想。
“你跟我走。”一抬頭,看見了乘警的臉。
我也沒想太多,但願他能給我找個地睡覺。
“你朋友呢?”他問我。
“沒見著。”
“沒關係,這村子不大,說不定一會就碰到了。”他安慰道。
我跟乘警來到街角的一間瓦房,從圓形的窗戶裏透出昏黃的燈光。
一進門,就聽見有人朗聲道:“二位客官,裏麵請。”
“你還記得我麼?”乘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