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對我催眠了？”
“是的，”姆白李道。
“可我怎麼還沒睡著啊？”
“你不需要睡著。”
“你丫不是說要給我催眠嗎？”我沒好氣道。
“你是不是曾經調查過一個叫考教的邪教組織。”
“什麼時候？”
“你從綠洲城回來以後不久。”
“完全沒印象了。”
“你知道嗎？我曾在榕城的博物館裏看過一幅古畫，是你們宋代的一個皇帝畫的，是一枝梅花。”
“畫的是什麼？”
“是一枝梅花。”姆白李漫不經心道，“你們的古人有一種很特別的審美，也可以說是一種變態的愛好，他們把梅花弄得曲裏拐彎、奇形怪狀，‘梅以曲為美，直則無姿；以欹為美，正則無景；以疏為美，密則無態’。”
他又道：“而我跟你們不一樣，我喜歡那種自然的，迸發出自然生機的美。盛夏裏密集的綠葉是最美的，就像活火山爆發後升起的煙霧，充滿了朝氣，令人熱血沸騰，我能從中感受到磅礴的生命力。”
“你就不懂了，這叫征服大自然，人定勝天。”我調侃道。
“所以你們就對梅花斫直、刪密、鋤正。”
“現在都還有人這麼幹。”
“你知道嗎？由於我經常研究你們古畫中和瓷器上那些曲裏拐彎的‘病梅’，漸漸地，我竟也覺得它美好起來，它散發出獨特的香味，那是一種明信片上的香味，但我總覺得這裏麵有一種變態的成分。看來我多少都受到了你們文化的汙染，就像病毒，近朱者赤。”
“是的，精神汙染。”
“你們‘裹小腳’的惡習也和‘病梅’的神操作類似。”他就像是在講一個神話故事一樣，“以前我們的女性喜歡束腰，看上去要比纏足文明一些，不像纏足那樣耗時費力，但也有發揮到極致的，活活餓死了。裹腳雖還不至於致人死，但成年人利用自己的絕對優勢威逼利誘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們做這種自虐的事更沒人性，因為未成年人幾乎沒有選擇的權利。
我見他說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問道“你覺得小腳好看嗎？講真的……”
“怎麼說呢，這有可能是源於人性的弱點，姑娘們腳小一點確實比較美，腳小的姑娘會散發出一種發自靈魂深處、沁人心脾的美感。但我無法接受‘三寸金蓮’，看起來就很滑稽，已經不像是個正常人了。如果打開又臭又長的裹腳布，盤成一團畸形小腳隻會令人作嘔。”
“你們也那麼努力，但你們女性的腰也沒見細下來。”我對他帶有歧視性的語言感到不爽，盡管他說的是實情。
“我們不如你們吃苦耐勞心狠，所以辦不成大事。”姆白李繼續噓噓叨叨地講他的故事，我開始懷疑他是一個智能機器人。
“有資料顯示，纏足開始於宋代中期，興起於宋代晚期。宋朝皇室與宋朝上層社會是最早開始纏足的。宋朝公主普遍纏足，這也足見纏足起自宋朝的上層社會。由於皇帝、官員和文人認為小腳是美麗的，愚昧的民間也就視小腳為美，乃至把小腳喚作‘三寸金蓮’。在時人看來，小腳就是‘女性美’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標識。一個年輕女子的長相、身材再好，如果腳長超過了三寸，就會被人恥笑，嫁不出去。”
“我們辦成了天下最荒唐的事！”我不禁感歎道。
“是的，從文化上看，宋可能就是滅於裹足。”他補充道。
我終於有些困了……
嗡嗡嗡……我閉著眼睛摸索著床頭櫃，拿起聽筒，是月老。
“我朋友在榕大附小，你現在就去，他在科技班，他姓劉。”
“哦……”我感到一陣強烈的失望，還以為有雨的消息了。
我一看時間，已是下午2點。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飯也沒吃，打了個的就直奔榕大附小。
來到學校門口，隻見許多人圍在學校門口，門口站著幾個頭戴鋼盔，身著防彈背心的人，他們手裏都拿著警棍，兩個防暴盾牌和一根叉子一樣的又粗又黑的棍子靠在學校大門邊的牆上。校門周圍一帶還牽起了警戒線。
“這是怎麼啦？”我問旁邊的一位中年婦女。
“接孩子啊。”
“不，我說門口的警察。”
“他們不是警察，是門衛。你沒看報紙嗎？有砍小孩的變態。”
我走過去問一個手執一根長長燒火棍的保安。
“我找科技班的劉老師。”
“嗬嗬，你問門衛吧，我也是老師，保安人手不夠，我是來湊數的。”
“什麼事？”一個肥得一塌糊塗的保安一邊用一根細警棍敲打著自己另一隻手掌，一邊一搖一擺地慢慢靠近。一頂小鋼盔緊緊地套在他的肥頭大耳上。
“找劉老師。”
“你打電話讓他來接你，”他抬起沉重的雙下巴，一副不耐煩的神情。
“我沒他電話。”
“那你不能進去。”
“我有急事找他。”
“學校有規定，沒老師同意，家長一律不許進。”
“真有急事。”我不想再跟他浪費口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