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那門衛展開雙臂阻攔,活像一頭棕熊。
一輛頂上閃著紅燈的警車緩緩駛過來,下來兩個全副武裝的警察,其中一人大喝道:“幹嘛?”
“警官,這人想闖學校。”胖保安迎上前遞煙道。
“身份證。”警察衝我攤開手掌。
“算了,算了,我帶他進去吧。”剛才自稱是老師的那個人摘下鋼盔抱在胸前就往校門裏走,見有人替他解圍,我也趕緊跟了上去。
“你自己去打聽一下吧,我還要回去執勤。”那老師送他進了校門便止步了。
謝過之後,我獨自一人深入學校,見人就問:“科技班在哪?”但沒人知道。
遇到一個頭發花白的清潔工,他停下笤帚,想了想,突然手指男廁,見我愣住了,他又向一個過路的老師確認。男老師看了我一眼,扶了扶鏡框,頭一歪,果斷進了男廁所。
他們是在聯合整蠱我嗎?我努力想象著學生們蹲坑上科技班的情形,但事已至此,他也隻得硬著頭皮跟了進去。進去後一看才發現原來這個廁所是通的,那老師直接帶我穿過廁所,把他帶進一條走廊。在走廊的盡頭有一間開著門的教室,裏麵傳來玻璃器皿的清脆觸碰聲。一進門,我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手拎著一根試管,穿梭在一堆玻璃器皿間。這不是戴老師嗎?
“劉老師,有人找。”那人道。
老頭停下腳步,眼神迷茫地望著我。他的長得跟戴老師幾乎一模一樣,隻是他的頭發、胡子全白了。
“是婚介所讓我來的。”
“哦,是你啊!”劉老師拉過一張單人課桌,又拉過兩把椅子。“坐,坐。”
“你跟我說一下你那個夢的內容,”劉老師從一個手提包裏拿出一張紙和一支筆,擱在課桌上。
“您怎麼會對我的夢感興趣?”我好奇地問道。
“先跟你說一件事,這是我的親身經曆,”劉老師雙手手指交叉,抱在膝頭,娓娓道來:“綠洲大地震之前,我和幾個朋友去那寫生,住在那的時候,每天晚上都會夢見鬼,然後流著鼻血醒來。走之前的最後一個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一個女的打著一把藍色的雨傘跟我說別人家的墳都被淹了,就你家的沒事。後來我們走了,過了不到一個星期就地震了,然後我們住的那個地方變成堰塞湖,當地人都被埋了,後來發現我就是丟了把雨傘,藍色的,你說這奇怪不。”
“我做的夢跟您說的這個有得一拚。”我突然疑心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夢不如現實那麼清晰、詳細、合理,同樣的,一個近視眼中的世界也是不清晰的,但你能說他看到的都不是真實的嗎?你聽說薛定諤的貓嗎?我們的夢就是那隻貓,它可能是現實的倒影,也可能是真的。”
我們正說著話,忽聽得屋外麵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鑼鼓喧天,喊聲雷動。
“嗯?”我詫異地指著外麵。
“走,”劉老師起身道,“我們上樓頂談。”
劉老師把我帶到樓頂,我從樓頂上向下望去,隻見一牆之隔的另一所校園的操場上紅旗招展,突然間,一幢幢原本安靜的教室大樓大門全開了,學生們手拿折扇魚貫而出,如同京劇裏武生提刀鏘鏘鏘殺向操場,不一會便彙聚成了一個巨大的方陣。
操場上,一片眼鏡閃閃發光,如同波光粼粼的海洋,身材參差不齊的學生們身著統一、肥大的校服,分不清男女,隻見他們一個個直著脖子,張大嘴,聲嘶力竭地齊聲高喊:“誓死考上青鳥南大,最後一百天,拚了。”
接著,這個大方陣一會分割成幾個小方陣,一會小方陣又形成隊列,如遊蛇般在操場流動。
“好壯觀!”我不禁驚歎道,“他們這是在幹嘛啊?”
“這是全國高考操。”劉老師神情略有些尷尬,“我就在這所中學教書。”
一個身材矮小的禿頂老頭在講台上奮力揮舞一麵紅色校旗,現場突然間安靜下來,紅旗在風中發出潑喇喇的聲響。
所有人突然手撫胸膛。
“開始拉歌了!”劉老師道。
果然,方陣的一角唱起了歌,很快,另一邊又唱起了另一支歌,歌聲如波浪般此起彼伏,甚是動聽。
“他們這是在幹嘛啊?”我不解道。
“一年一度的高考動員大會開始了。”
二人正聊著,突然,一幅巨大白色卷軸從一棟五樓樓頂放下,上書一個巨大的黑字:贏。
“謔!”我被震住了。
“教師方陣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小方陣從教學樓的一邊走了過來,他們手握鮮花在頭頂揮動,迎來全場一片掌聲。
“你看見贏下麵那個貝沒有,貝就是錢,所謂贏說白了就是一個利,還擺在了正中間。”
正說著,隻聽得禮炮齊鳴,一輛敞篷豪華轎車緩緩駛入操場,上麵站著一個戴眼鏡的幹瘦小夥,他身披黃色披風,他右手手握緊拳頭在右邊太陽穴處,左手不停地振臂高呼:“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勤能補拙,高考必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