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我在一處泛著波光的小溪飲馬,我盯著一片被陽光照得透明的樹葉發了一會呆,我想一直這樣呆著,但我又想起了雨,雨也經過這條路嗎?她現在在哪?在做什麼?
“想你女朋友了?”不知什麼時候,珍兒已經來到了我的身後。
“不是,不是。”我慌忙辯解道。
“別不承認,臉都紅了。我們幾個中,誰會像你這樣一直放空?我見得多了!”珍兒笑道。
我沒吭聲,我放眼遠處的群山,一陣山風吹來,衣服吹得鼓鼓的,渾身上下都覺著通透、舒服。
正是:
宜陽城下草萋萋,澗水東流複向西。
芳樹無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鳥空啼。
在接下來的行程中,看得出大夥都心事重重的樣子,大約對前途失去了信心。
黃昏時,我見到了漫天的火燒雲,那是一種純淨的紅,沒有一點雜質,在油畫顏料中找不到這種紅。
超市老板給了我們一人一張很大的塑料桌布,而他一個人鑽進了自己搭建的帳篷裏。
夜越來越深,山裏開始降溫,大夥被凍得睡意全無。
在我們的抱怨聲中,老板拎起從隱士那拿來的砍刀,到山路邊砍了一些枯幹的灌木,堆在一處,很快升起了一堆熊熊的篝火。
星空璀璨,但我已無心欣賞,在暖烘烘的篝火旁,很快進入了夢鄉。
當我睜開眼時,天已經大亮,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睛。
“可算是醒了!”耳邊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有些耳熟。
我剛一睜開眼,又聽見有一個粗魯的聲音在一旁冷冷道:“醒了。”
我坐起身來,揉了揉下眼睛,隻見帳篷前站著兩個人,一壯一瘦,那壯漢手裏轉動著一把匕首,瘦子手上握著一把手槍。
我再仔細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這兩人正是跟我交過兩次手的那倆劫匪。
再看帳篷一旁,超市老板、張醫生和珍兒他們全都抱著頭蹲在地上,此刻他們一個個正傻傻地注視著我。我趕緊翻身站起來,卻被壯漢踹了一腳,隻得蹲下。場麵一度很尷尬!
“我故意讓他們不叫醒你,”那瘦子冷笑道,“看你到底能睡多久。”
我一摸背包,槍不見了。
“別瞎幾把摸了,槍在我這。”壯漢掂著手槍道。
超市老板一直在給我使眼色,不知他想表達什麼。
“當時把你們捆得那麼結實,怎麼……”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就這點小事能難得了我們這些專業人士。”瘦子語帶不屑道。
“我們跟了你們很久了,你們留下的痕跡太多了,馬蹄印、馬糞、還有口香糖的包裝紙。”壯漢洋洋得意道。
超市老板默默低下了頭。
“你們這馬是在哪偷的?”瘦子問道,“對了,還有驢?”
“什麼偷的,都是我的。”超市老板憤怒地辯解道。
“這些東西我們全部征用了。”壯漢平靜道。
話音剛落,這倆賊人就立即行動起來,迅速收起了帳篷,甚至連我們的塑料桌布也不放過。他倆一人騎一匹馬,把所有的驢用繩子串了起來,牽著走了。
“本來想把你們都幹掉,但考慮到現在已經沒警察了,不需要滅口。”壯漢道。
“所以,再會了,各位。”瘦子騎在老板的白馬上向我們揮了揮手。
“去你馬的。”超市老板大聲怒罵道。
二人大笑著策馬狂奔而去,一邊向空中鳴了兩槍。
我們四個呆呆蹲在原地,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珍兒才開口問道:“現在我們怎麼辦?”
“繼續前進。”我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
“隻能這樣了,但願前麵有一個居民點。”張醫生也站了起來。
“您呢?”我走到了雙手抱住頭的超市老板麵前。
他緩緩地抬起頭,眼睛裏充滿了絕望的淚光,幽幽道:“我不能陪你們了,我要回去休整一下。”
“可回去有危險啊!”張醫生勸道。
“無所謂了。”老板不停地唉聲歎氣,“損失慘重啊!損失慘重……”
“您別走。”珍兒拉住他,眼淚汪汪地央求道:“您走了我們連個做飯的都沒了。”
“我回去再收拾一下,準備一些物資再出發。”老板顯然是在安慰我們,“你們先走,我會追上你們的。”
就這樣,我們四個別過老板,繼續上路。
走著,走著,陽光和藍天漸漸變成了一種折磨。口渴倒還容易解決,下到一旁的溪流捧起水就喝。這水大概是泉水彙聚而成的,冰涼爽口,就是越喝越餓,肚子餓得咕咕叫。我看到路邊有許多沾滿塵土的薺菜,心說這回終於找到了真資格的薺菜!一摸兜,這才意識到《末世逃生指南》也被他們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