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大娘抱著受傷的小女孩向我們這個方向跑來。
“這是怎麼啦?”我問她。
“小姑娘被親媽打死了,趕緊送去診所看看還有沒有得救。”
我叫小麗待在原地,隻身走過去一看:隻見那惡婦口裏嘶嘶地噴著白沫,劇烈擴張的大鼻孔裏噴著粗氣。
“我女兒一天沒吃東西了,我看她盯著烤腸機發呆,以為她餓了,就把兜裏最後的零錢給她買了一根烤腸,結果她咬一口就吐掉了。”
我想對她說:“你應該問小販是不是肉變質了。”但又覺得有點多餘,這女的根本就不正常。
“那孩子是你親生閨女嗎?”有個中年男人上前去質問她。
“你知道我家老媽為什麼會長壽嗎?”她反問道。
“難道是因為她從小就打你?”
“不,她從來都不多管閑事。”
一聽這話,那男的氣得暴跳如雷,狠狠踹了她頭一腳,那婦人哼了一聲後便一動不動了。
我注意到她眼裏的凶光漸漸暗淡,直至最後熄滅。
這裏顯然已經失控了!必須盡快離開這裏,馬上,一刻不能耽誤。
我看到路邊有一輛摩托。
“帶我們離開綠洲沙漠。”
“一千塊。”
“成。”
我們一前一後坐上後坐,小麗摟著我的腰,我搭著摩的司機的肩膀。
我們在亮著路標的公路上飛馳,在撲麵的涼意中聞著暖暖的稻香,耳邊響著《午夜快車》的迷幻節奏。
突然,車燈一閃,我看一隻黃狗側臥,橫在公路上。我看到了它金黃色的脊背,路麵濺出了水漬,我疑心那是血。
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我的內心忐忑不安。就在我覺得前途無望時,我們就像穿越似的進入一座繁星聚集的城市。摩托車行進在濱江路,經過一排明亮精致的路燈,兩旁是美麗的花朵和明淨的大理石路麵,人們自得其樂,這地方我似曾來過。
不知不覺,天漸漸亮了。
路越走越荒涼,道路兩旁都是荒廢的別墅。
丘陵之間,已經被綠色的藤蔓、野草淹沒。
上坡的時候,兩旁已經見不到農田了,隻有剛剛容下一個人的小路。
我們來到一座紅色寺廟的下麵的平台上,摩托車停下來,不知這司機想幹嘛。
“隻能到這了,沒多少油了。”摩的司機道,“餘下的路你們要自己想辦法了。”
我和小麗站在寺廟旁的操場上,手搭涼棚,環顧四周。山下,一條大河到這裏就形成了一係列不可思議的大拐彎,在某些位置竟然像平行的兩條河。這座寺廟選址真會找地方,這裏景色甚佳。這座寺廟被塗成了一片血紅,連瓦都是紅色的,一眼看上去極為恐怖。
這裏地勢最高,隻有河對岸一座隔岸相望的道觀與之相對應。整個景致既像一副天成的太極圖,又像古老的象形文字。
我來到寺門前,仔細打量這座寺廟:此廟名為葛仙寺,除了表麵一片紅,其它方麵倒是嚴格模仿佛教寺廟的結構,緊閉的大門外,甚至還有一堵影牆,上書一個“福”字,但牆新畫不古。
我見廟門緊閉,便去尋寺廟的側門。剛一靠近右邊一個小門,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瘋狂的狗叫聲。
我在一棵黃葛樹下坐定,隻聽得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道縫,從門裏探出一個頭來。
這是一個滿臉褶子的老太婆,臉上毫無表情。還沒等她開口,我便表明了來意:“我們是來旅遊的,可以進去參觀一下嗎?”
老太婆二話沒說話,三兩下就把狗拴了起來,打開了側門。
進到院裏,我注意到院裏一東一西各拴著一條土狗,此刻正對著我們狂吠。
我掃視了一下院子裏的結構,裏麵也是一片紅色。正殿供奉的是傳統的如來佛,前殿供的卻是二郎神。
我看到東廂房有一個罩著玻璃的小神龕。裏麵供奉的四個神仙都有標簽,那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是葛仙,在他右邊的是眼光觀音,左邊列席的是財神和關公。光是把這些八杆子打不到邊的人物排成一排就已經很怪異了,更怪異的是眼光觀音的手上捧著的是一隻人的眼睛,還帶著肉。那隻眼睛看上去栩栩如生,似有淚光。
我感到一陣發自內心的恐懼,小麗的雙手緊緊地抓著我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