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回 野狗子來也(2 / 2)

餘七之亂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從沒有聽說過,這大概是一次沒有被載入史冊的農民起義。不知道有多少這類小概率的抗爭事件湮滅在正史的洪流中,但被一些地方誌怪記錄下來,耐人尋味。餘七,這種帶著輕視和不敬的親切稱謂,反映出當時的市井文化和古人的價值觀,這對我國的文化而言,也算是一個另類的曆史記錄吧。好一個“亂”字!也就是所謂的“殺人如麻”,也就是沒有是非正義的區分,雙方都在殺,在古人看來,但凡“亂”都是不好的。“恐罹炎昆之禍”這句頗有些意思,看來這位發自內心地歧視這些反抗者,對這些死者充滿了不屑和敵意,正是因為反賊作亂讓他失去了尊嚴,隻能從山中“竄歸”。這裏,他顯然把自己當做了玉,因為他代表了三觀端正的大多數。當然,這些死人裏肯定也有被誤傷的“玉”,也就是說都是像他一樣地品行端正的人,正兒八百的良民,至於被稱為“石”的,必然也隻能是因為處在社會最底層、窮困潦倒、走投無路,出來製造混亂的反賊了,他們連盜賊都不如,盜賊為了錢搏命尚可理解,這些人犯上作亂真是大逆不道。食腦怪獸出場也頗有深意,這個人身獸腦的變態很特別,隻吃人腦,說明這些反抗者和無辜良民也太慘了,被殺了身不說,還要被吃腦,然後被世人嘲笑是無腦,最後,無論是反賊還是良民都被奪去了自我意識和獨立意識,失去理智和記憶,說白了就是做鬼也是被洗腦的鬼,成為一具具空白的軀殼、一個個無腦的遊魂。高高在上、光榮正確、強大無比、不可戰勝的永遠隻能是宵進的大兵。這些古人太可悲了!

我正想著,突然看到“絡腮胡”向他大步走來。

“把他銬起來。”“絡腮胡”抬手指著我喊道。

幾個士兵手忙腳亂地拿出手銬給我上了個背銬。

“我要見你們的上級。”我感到有點不對勁了。

“剛才跟我通話的就是我們的上級。”“絡腮胡”一臉不屑地回應道。

“你們想幹嘛?”

“剛才你問這是哪?現在爺可以告訴你了。”“絡腮胡”心情輕鬆地點了一支煙,“這是本鎮的法場。”

“你們沒有審判就行刑,”我簡直要被這貨氣瘋了,“才多大點事啊!你們法盲啊!還懂不懂法?”

“您可能還不知道,現在是特殊時期,賣國賊。”“絡腮胡”滿不在乎地答道。

“操你媽,你們要遭報應的。”此刻,憤怒已經戰勝了我對死亡的恐懼。

“保持好你的紳士風度,我要是你就會態度友好,你態度好點會少遭許多罪。”“絡腮胡”還是擺出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架勢。

我已經沒有心情跟這逼鬥嘴了。

“把他帶走,”“絡腮胡”一揮手,斬釘截鐵道,“老地方。”

兩個士兵留在停車場把守,“絡腮胡”跟另外三人押著我走下一個緩坡。

這坡上雜草叢生,地麵坑凹不平,在手電筒的照射下,霧氣似乎更濃了。

“聽人說古時候這裏死過很多人,這事究竟是不是真的?我不敢肯定,但我敢肯定我在這裏殺過很多人,這是真的。”“絡腮胡”自言自語道,“我殺人多到這裏的草都長得不好了!”

我聞到空氣中有一股中藥味,這是黃荊的香味,在過去的槍決刑場上,常能聞到這種味。

在嗅覺這方麵,我頗有自信,因為我就曾用辨別氣味這個辦法偵破了好幾起大案、要案。

我開始相信這裏曾殺人如麻,因為我現在已經聞到了隱隱的血腥味。

“就這吧。”“絡腮胡”邊說邊從自己腰部的槍套裏掏出一把手槍,“要怪就怪你點背。”

“你們不想了解我刺探了你們什麼情報嗎?”

“你死了什麼情報也不會丟失。”

“你們不想知道我刺探情報掙了多少錢嗎?”

“你死了錢就全部歸我們了。”

看來今晚難逃一死!

“快走,往坡下走。”“絡腮胡”在我背上推了一把。

我一回頭,隻見三個當兵的都舉起了槍。

我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我完全搞不懂自己是怎麼一步步走上這條絕路的。

“別想太多了,”我聽見“絡腮胡”在我身後高喊道,“現在就算是野狗子來了也救不了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