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進去會死嗎?”
“人有可能死在黑洞裏,但生命和物質不會消失。”
下一個台在炫耀人類探索太空的豐功偉績:
“隻因選擇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方向,人類才沒有原地踏步,才會有一個質的飛躍。半個世紀之前,人類開始征途星辰大海,1962年水手2號飛越金星,1965年水手4號飛越火星,1973年先鋒者10號飛越木星,1974年水手10號飛越水星,1979年先鋒者11號飛越土星,1986年旅行者2號飛越天王星,1989年飛越海王星,以及2015年7月14日即將飛越冥王星……”
我還是更願意看關於地球的電視片,有個台在播放一部介紹西伯利亞的記錄片。古時候,那些居民住在荒涼的北國小城,一住就是一輩子,就這麼平淡無奇地渡過一生!古代的工業城在夜幕下冒著白色蒸汽,燈火輝煌,浪漫溫馨,令我向往。那些在西伯利亞油田工作的異鄉人在那裏一呆就是二三十年,鏡頭裏,一個接受采訪的老年人淡然道,明年就要退休回國了。他的一生就這樣在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度過,一晃就過去了。其實這裏既是他的家,也是他的流放地,他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他曾經發現過一口高產油田,令他興奮得徹夜難眠,看了他的經曆,我卻感到無限傷感,在這個遙遠、陌生的北國小城生活雖然有特色,吃住在那裏,用陌生的語言跟當地居民打交道也很有趣,但若換做是自己,最多也隻能呆上三年的時間。至於那些遠嫁異鄉的人,我完全無法理解,除非是和雨在一起,想到這裏,我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無聲地笑了。
“我被抓捕事上頭條新聞沒?”我問機器人。
“沒有,隻上了普通新聞。”
“為什麼?”
“如果是十年前你就會上頭條,但現在偷渡的事發生得太多了,我們對抓捕偷渡客的新聞已經疲勞了。”
“哦……”
“不過,敢於反抗的,你還是頭一個。但對外我們不能說,否則你就會成為榜樣,影響社會穩定了。”
“你能否幫我找一個人。”
“報上名來。”
“她叫雨。”
“男還是女?”
“女的。”
“帶‘雨’字的女性姓名有十個,你可以看看她們的照片,找到你說的那個。”
屏幕上果真出現了一排照片,我仔細看了看,並沒有雨,這有點出乎我意料,可能她名字裏根本就沒有“雨”字或者她像我這種情況,是用新的身份非法登月的,要不就是……我不敢想……死了。
“這個名單包含死者嗎?”我問道。
“包含。”
我鬆了一口氣。
電視畫麵上出現了一條清澈的小河,河麵平靜,看得出沒有受到過任何的汙染。柔柔的河風帶來水草的腥味,河麵上波光粼粼,魚竿突然變得沉,那種由輕飄飄忽然變為沉甸甸的感覺簡直妙不可言——掙紮的大魚,手上的魚鱗,彌漫在空氣中的魚腥味和香草味,人生的充實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
電視突然插播新聞,應該是有大事發生了。畫麵中,一個戴眼鏡的大個子男人舉著一塊大牌子站在街邊,一開始我以為是發街頭廣告之類的,鏡頭一拉近,才看清牌子上的字——捍衛生存空間。
我心頭一緊,又瞄了幾眼,忍不住看下去。
“準備戰鬥吧,”那人神情激動地看著鏡頭道,“三天後,月宮將會被軍管,熱愛自由的人們,拋棄幻想,準備戰鬥……”
“可你……你是怎麼知道的?”記者問道。
“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那男人道。
“但今天報上的新聞,說他們是來維修月宮的。”
“愚昧的大多數啊!就你們相信他們的鬼話。”
“難道不是嗎?”
“既然是來維修月宮的,他們為何帶武器?還有A彈。”
“你不要傳謠好不好。”
我的眼皮漸漸沉重……
一陣淒厲的警報聲把我驚醒,外麵傳來劈劈啪啪的槍聲以及隔壁囚犯鼓噪聲,有人帶頭唱起了歌,最後竟然彙成了一片歌聲的海洋。
“新聞……”我發覺自己的聲音有些發顫。
“……革命者正向第一監獄推進。”電視裏,一個男播音員正站在街頭激動地播報實時新聞。
鏡頭所及之處是燃燒的車輛和慌亂的人群……
畫麵裏突然出現了一個頭戴黑色八角帽的年輕姑娘,長長的黑發披散在肩頭。她戴著一副黑色的口罩,身穿一身黑色的皮夾克,右胳膊上係著一條紅絲帶,右手提著一把黑色的手槍。
“雨!”我驚呼著站了起來。我認出了她的眼睛,沒錯,就是她——那雙撲朔迷離的大眼睛!
外麵槍聲越來越密集了,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門開了,眼前白光一片,就像遠秋裏皎潔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