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萬福歎了一口氣:“死亡並不可怕,隻要你這樣來理解死亡——每個人在死後靈魂都會投胎另一時空複活,隻不過他已經忘記了前世所有的記憶,當然也包括愛和恨,就像清零的光盤,然後重新上傳下載。但也有特例,有人可以零星地記得前世的因緣,那是因為光盤的內存沒有清理幹淨。”
正在這時,葛萬福的手機鈴聲響了,大概是擔心對話會有什麼敏感內容,不便讓我聽見,他拿起手機貼在耳邊就往門外走去。
葛萬福走後,我閑得無聊,再加上緊張,根本就坐不住。我看到會議廳左側的一扇房門,便走了過去,打算伺機走路。我擰開門一看,隻見裏頭有四個頭綁紅布條、背著長槍的精壯小夥正在熱火朝天地打麻將。
一個戴古董眼鏡的家夥胡了一把牌,他像女人一樣高聲尖叫著,一邊的“絡腮胡”突然轉過頭對我說:“喂,哥們,幫我推一下牌,我去趟廁所。”
我沒吭氣,我尋思著該用哪一種方式跟他們交流。
“絡腮胡”見我沒有搭理他,又問:“你會打麻將嗎?”
“會,”我慌忙道,“噢,不會。”
“碰!”一個精瘦的家夥突然開口道,“你們說說,他女兒到底長啥樣?”
“巨醜。”牌桌上一人冷笑道。
“貌若天仙。”“四眼”嚴肅道。
“你們都是瞎猜,其實誰也沒見過。”瘦子“噗嗤”一聲笑出來。
我不想聽他們扯淡,看見這屋裏麵還有一扇大木門,隔壁隱隱傳來一陣陣喧嘩聲,便繼續往裏走,打算一看究竟。
我來到那扇門前,輕輕推開了那道門——這裏竟是一間豪華的大餐廳!餐廳裏放著音樂,在曖昧的聚光燈下,酒席正開,一桌接一桌,人們都在那吃喝、攀談,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似乎對於即將到來的殺戮渾然不知。
“你好啊。”多麼熟悉的聲音!
一個穿燕尾服的家夥端著一隻高腳玻璃杯走了過來。
定睛一看,竟是拿破輪。
“媽的,”我心裏暗暗罵道,“又讓這廝搶了先。”
拿破輪走近我,在我耳邊低聲道:“怎麼現在才到,我一個下午都在找你,你手機關機了。”
我想起來我的手機,渾身上下一摸,才發現不見了,
“丟了。”
“屁,你是怎麼來的?”
“真丟了,救護車送來的。”
“編,受傷了?”
“沒。”
“你見到魔術師沒?”
“見到了。”
“那就是他們的頭。”
“這我知道。”
“那你趕緊去準備一下,再過一會咱們的人就開始進攻了。我們設法把魔術師幹掉,否則我們都得完蛋,反叛分子剛剛擋住了鎮暴隊的第一輪進攻。”
“準備什麼?”
“進來吃點東西,待會才有力氣幹活。”
經他這麼一提醒,我才意識到自己一天沒吃飯了。可能是由於心情緊張的緣故,我並沒感到餓。
“你是怎麼到這的?”我覺得我現在不可能還在淼國。
拿破輪聳了聳肩:“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這時,幾個背著長槍的男青年叫我倆讓路。
拿破輪故意提高音量道:“這個餐廳曾是那幫貪腐分子的娛樂場所,現在被我們占領了。沒想到議事廳的餐廳裏還有這麼多酒菜,而且咱們革命軍裏也有國宴廚師,所以就……哈哈哈……”
他笑得全身直哆嗦,杯子裏的白酒都晃了出來,酒香四溢。
他誇張地端起酒杯一仰而盡,然後俯身在我耳邊,低聲道:“咱們總統對酒還是蠻有品味的,來一杯怎樣?不必客氣。”
“我喝酒會上頭的,謝了。”我擺擺手道。
拿破輪突然伸直手臂,誇張地高高舉起酒杯,往後退了一步,高喊道:“打倒獨裁者,革命萬歲!”
我也退回自己的屋裏,順手把門給帶上了。
我環視了一下這個房間,發現這間房有一扇窗戶,他走近窗台,向窗外望去,從這裏可以看見遠處的街道。樓下有一條空蕩蕩的小巷,旁邊是一個居民區,從這裏看不到廣場上的情況。
突然,我看見遠處的燈光開始一片接一片地熄滅,黑暗向這邊慢慢蔓延過來,伴隨著陣陣密集的爆破聲,被火光映紅的夜空中傳來直升機螺旋槳的巨大轟鳴,卻看不見直升機的蹤影,莫非這就是他剛才說的反重力飛船?我尋思道:這到底是革命開始了還是軍隊的總攻開始了?
可能是因為聽見外麵有動靜,四個打麻將的小夥子齊齊起身,拔腿就門往外跑。
一道閃電,屋裏一片雪白,緊接著“轟”地一聲巨響,一陣劇烈的震顫之後,窗外突然狂風大作,雷電交加,遠處的大樹在風中翻騰。樓下突然間人聲鼎沸,當我再一次探出頭往樓下看時,驚奇地發現驚惶失措的人們呼喊著親人的名字,從下麵的小巷裏跑過,真想不到剛才安靜的小巷居然住著這麼多人!我注意道人群中一個在“坐月子”的母親抱著未滿月的嬰兒一路蹣跚著從樓下走過,她在人群中顯得那麼地無助;一家人用一個輪椅推著一個垂垂老人,他們被慌不擇路的人流擠得東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