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 校長(2 / 2)

黑繃筋踢了工程師一腳,讓他站起來,工程師掙紮著站起來,滿麵通紅,臉上還是笑容可掬狀的樣子。

擺好姿勢以後,黑繃筋再次用力一擊,工程師又是一聲慘叫。

如此往複了數次後方罷手。這期間,我想出言幹涉,但覺得自己初來乍到,自身都難保,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咱們號是模範監室,比隔壁那幾間文明多了。”校長旁白道,“旁邊八號、九號都打死過人。”

我小聲問身邊一個長相帥氣的家夥:“叫這麼大聲外麵都聽不見,這囚室的隔音效果可真夠好的!”

他指著高高的後窗,對我道:“看見沒得?”後窗上現出了一把散發著寒光的刺刀,窗外應該是一堵牆,哨兵就站在牆頭上。

“他們願意聽見就可以聽見,不願意聽見就聽不見。上次暴亂的時候,我們都從收音機裏聽到槍聲,剛進來的人說外麵開槍了,大夥一聽都急了,一起喊口號。”帥哥繼續道,“當時我們後窗傳來一片拉槍栓的聲音,但還是無法阻止我們喊口號,那會大夥都不怕死了。”

我尋思道:“原來月宮裏這麼亂!”

隔壁傳來“咚咚咚”的撞牆聲,緊接著隱隱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你聽,‘八逼’又在折磨人了!”帥哥道。

“他們這是在踹牆嗎?”我問道。

“這是腦袋撞牆才能發出的聲音。”

我心說好在沒進去,現在想想都感到後怕。

“你運氣可真夠好的!”帥哥在我耳邊低聲道,“新進來的一般都會挨打的。”

我看了一眼工程師,犯人們還在繼續折磨他。這回是讓他一邊唱歌一邊盤腿前行,雙手還要做出劃槳的動作。最令我感到不解的是,工程師還是滿臉堆笑。

雖然工程師嗓音沙啞,但歌的旋律很優美。其中有句歌詞道:“洪河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我沒聽過這首歌,要不就是我不記得了。

“嗨,偷渡客。”黑繃筋滿頭大汗地來到我的麵前,就地坐下,看來他打人也打累了。

他從兜裏變魔術似地掏出一小塊肉,笑嘻嘻地對我說:“我給你看一個好玩的東西。”

我不知道他又要玩什麼花樣,心中提高了警惕。

隻見他把那塊肉放到木地板上一個窟窿眼旁邊,不一會,從那個小洞裏竟然鑽出來一隻小白鼠來。

“這是我的寵物,它叫小白。”黑繃筋一臉溫柔。

“上來,上來,小白,親一個。”

那小白鼠像真的聽懂他話一樣,跳上他伸出的手掌,順著他胳膊往上爬,一直爬到他肩膀上,在他臉頰上聞了兩下。

我鼓掌笑道:“簡直就是巫術!”

黑繃筋也得意地大笑起來。

“你們好啊。”不知什麼時候,工程師擺脫了那幫犯人的糾纏,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他依舊友好地微笑著,向我伸出了右手。

“你好,”我跟他握了一下手,他的手心黏糊糊的,“你沒事吧?”

“沒事。”他在故作輕鬆道。

“剛才不好意思哈,這就是咱們這的規矩。”黑繃筋收起了小白鼠,一臉歉意道:“我剛進來的時,挨得比你還慘。”

“理解,理解。”工程師不住地點頭道。

這功夫,黑繃筋悄悄地挪到工程師的身旁,右手掌罩住自己的嘴,在工程師的耳邊一陣低語。

想都不用想,一定又是待會吃飯時咱們坐一塊之類的話。

吃完午飯,帥哥從枕頭的縫隙裏掏出一根用報紙裹的煙卷,叼在嘴上,得意地對我說:“黑繃筋那個小白不算什麼,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高科技。”

“打火機都被沒收了,怎麼辦?”他就像演獨角戲一樣,自言自語道:“高智商罪犯有辦法。”

隻見他從兜裏掏出一根鉛筆,雙手合十握住筆杆。他用沒有被削尖的那一頭對準木地板上一個圓形小凹槽,然後猛搓筆杆。

沒過多久,隻見筆頭冒出一股青煙。

“趕緊拿點紙來。”

一個犯人塞給他一大團衛生紙,他接過紙,三兩下揉碎後撒到冒煙處,壓緊,然後他輕輕吹了兩口,火就著起來了。雖然我聽說過原始人“鑽木取火”,但第一次親眼見到還是覺得很蠻驚奇的。我心想:“第一個鑽木取火的人隻可能是神!”

帥哥用火種點燃了煙卷,深深吸了一口,然後遞給校長,校長吸了一口後又傳給了別人,傳到我這時就隻剩下一個煙頭了。

“我不會吸煙。”我把煙頭遞給了工程師。

工程師受寵若驚般地雙手接過煙頭,吸了兩口煙就沒了。

但有個人是例外,煙沒有傳給他——囚室後窗下麵坐著一個金發碧眼、滿臉絡腮胡的白種人。他一個人在那呆坐著,一言不發。我想起來了,剛才吃飯時,食物是單獨分發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