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回 百戰未言非 孤軍驚夜圍(3 / 3)

四點剛過,特遣隊終於進入秦嶺,還剩六十四名步兵。他們一身白,猶如天兵天將。

在歡呼聲中,我們的士兵紛紛躍起,發起反攻。

這一次,我們營奪回了陣地。同時,我們的炮兵開始向秦嶺周圍的山上用騎貓炮發射燃燒彈,血紅的火光雲團燃亮夜空。就在這時,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突然之間,敵人開始潰退。攻在最前麵的總統衛隊開始驚慌失措,他們從散兵坑爬起來逃散。我從來沒有看過,也從來沒有預期會看到這種景象。防禦陣線周遭的山丘上都是逃跑的政府軍士兵!他們在開闊地帶成了我們的靶子,形成一個自由射擊區,我們開始向逃跑的敵軍射擊。

我們的騎貓炮發射的燃燒彈像暴雨一般傾瀉在他們頭上。四周的山坡上火光衝天,一片血紅。

最後的時刻到了,我們發起來反攻。一時間槍聲大作,我身邊一個士兵的胳膊被打爛,一塊皮膚掛在斷裂的傷口上。他用一隻手拉著一個人,那是一名胸部中彈,已經昏迷了的士兵。看來政府軍殘存的土兵能夠活著逃回去的,僅僅是很少的幾個人。我聞到了肉被燒焦的味道,雪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個被燃燒彈燒光了衣服的士兵,一時分不清是敵是友,他們赤身裸體,光著屁股,隻有小腿上還粘著一圈褲腿和鞋,有人大腿後麵粘著兩塊布,因和皮膚燒得黏到了一塊而得以保存。一位戰友倒下,我還沒看清他的方位,另一個敵人已經衝向我,他引爆了握在手裏的手雷。我衝敵人扔了一個閃光彈,逃出了重圍。我剛衝上山坡,就遇上四個政府軍士兵,我幹掉其中一個,另一個被我扔出的燃燒彈點燃,這一切就發生在最後的十秒鍾裏。

然後,一切戛然而止。

秦嶺的槍聲平息了。

當晚,秦嶺環形陣地中的守軍緊張地等待著敵人的再次攻擊。

大雪中,陣地的周圍先是漆黑一片,沒過一會,出現了密集的光柱,但這一回,敵我雙方都沒開槍。光柱在秦嶺環形陣地的四周晃動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時候,陣地的周圍已是白雪茫茫,天地間一片寂靜。

我們默許政府軍並抬走了他們的傷員和陣亡官兵的遺體,沒有找到的,很快就被紛飛的雪花掩埋了。

暴雪很快就掩埋了遍地的屍體和傷員,酷寒將他們凍成了形態各異的冰雕。

身心靜下來後,我全身才感到刺骨的冷,特別是臉蛋和耳朵,仿佛已經不屬於自己了。身上的厚厚的防寒服也變得輕薄如紗,冷得連空氣似乎都變粘稠了,我的意識漸漸模糊,幾近窒息。低頭瞄了一眼衛星電話上的氣溫:零下三十七度!

趁著周圍的戰士們打盹之際,我一個人悄悄溜回了車廂,打算拿一條毛毯禦寒。

剛進臥鋪包房,恐怖的警報聲再次響起。窗外的天空亮如白晝,雪野亮得刺眼。

忽聽得有人猛敲門。

“快下車,無人機來了!”是徐將軍,“他們要炸火車了,趕緊走,啥也別帶。”

我剛下車沒跑幾步,身後那節車廂就被一枚導彈擊中。強烈的氣浪把我掀翻在地,我的耳朵發出尖利的蜂鳴聲,一時間什麼也聽不見了。恐慌中,我看見了不遠處那棟傾斜的小房子,便連滾帶爬地向那房子跑去。進去一看才發現這是一座建在懸崖邊的廁所,牆上的瓷磚已經脫落,大理石的地板也開裂了,可以看見下麵漆黑的深淵,地板隨著屋外的陣陣爆炸聲顫抖著,我的手腳一陣酸軟,趕緊又逃了出去。

我剛跑出房門,那座危房就在我身後坍塌了。

這時,頭頂上,無人機投下的炸彈正像流星雨一樣鋪天蓋地而下,照亮了整片雪野。

“是白彈,是白彈!”我聽見有人在高喊。

話音剛落,掉下的炸彈就“冰冰邦邦”炸開了,強光就像是有十萬個太陽在雪地裏燃燒,火團四濺,黏在人身上燒,許多人全身著火滿地打滾。僥幸逃脫炸彈襲擊的則四處奔逃,在雪野中被敵人看得一清二楚,全成了無人機的移動靶子。他們還沒跑出去一百米,就紛紛倒地,折損了一大半。

我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站在雪野中挪不動腳步。就在這時,從那列火車最後一節車廂尾部飛出一部小車,定睛一看,原來是之前我來這坐過的那輛皮卡。

皮卡猛地一轉彎,一個急刹車停在我的麵前,後座門打開,隻見向導探出頭來道:“快上車!”

剛一上車,我就看見徐將軍坐在司機的位置,一動不動,“嗒嗒嗒”幾聲脆響,擋風玻璃上立馬現出一排白色的單孔,他隻哼了一聲就癱坐在座位上。

“將軍!將軍!”向導從後排座上站起來,使勁地搖了搖他。

“幫我。”徐將軍的話音剛落,他的頭便頹然歪向了一邊,身子往下縮、坍塌。

向導迅速下車,打開車門,伸手摸了一下徐將軍的脖子,然後用力把他拉下車,自己則坐在了駕駛員的位置。

皮卡一路狂奔,窗外的雪地上燃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篝火,皮卡隻得繞著走,但突然間那些篝火就接二連三地爆炸了,原來是空投下來的延遲炸彈,一個個在車周圍爆炸開來。

“全軍覆沒啊全軍覆沒!”向導帶著顫音嘟囔著。

我在心裏默默地祈禱著:“這次若能活著逃出去,我定會皈依所有派別的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