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這口氣還沒平順過來,晚上就接到了子傑的來電。他問:“你昨晚怎麼關機了?”我想了想,回:“手機沒電了。”這是最官方的回答,也無漏洞。他默了一秒後又問,“你現在人在哪?”按平時我的腦袋瓜肯定沒法反應那麼快,可今兒不曉得是不是突然開智了,立即敏銳察覺到情況問,“你回來了?”
那頭的他輕嗯了聲,我的手顫了下,他回來了……
在昨天之前,我每一天都在盼著他能早點回來,可昨天不巧聽了那句誓言後,我開始害怕他回來。因為他的回歸隻可能是來向我索求那個答案的,也許甚至都無須答案了,隻是來與我談談那離婚協議。
“寧一這邊出了點事,我陪她幾天。”
他這回沉默了足足有五秒,才道:“嗯,過兩天回來時,我去接你。”
我也學他輕嗯一聲,然後無話可說,拿下了貼在耳邊的手機,按了紅色鍵。我渾渾噩噩地開始做夢,裏頭統共就一個人的身影,板著臉訓斥的、怒目瞪我的、說討厭我的,還有拿著疑似文件的東西推向我的,全是子傑。
模糊中似感覺身旁有人聲,幾度想睜眼看看寧一是在和誰說話,可是眼皮沉重得連眯開一條線都困難。意識昏沉,知覺卻在,有人將我抱了起來,身體在行走中,等到消毒水味道入鼻時,知道身處何地了,顯然是又回到醫院了。
我睜眼是滿目的白,耳旁有爭吵聲傳來,來自門外。側耳聽了聽,好像是老爹的聲音,還是在發火,不知道誰又在挨他罵了。因為剛醒過來,腦袋如定格了般遲鈍,頭頂還在吊著點滴,所以外頭的雜音被自動過濾掉了,也沒聽進耳裏去,隻對那個受老爹罵的人抱以同情。
哢的一聲,門應聲而開,我側目而看,怔住!
想過進來的會是寧一,會是醫生,會是老爹,會是其他任何我認識的人,卻沒想推門而入的居然是子傑。下一刻我就在心裏罵寧一了,肯定是她通知他的,她以為我頭昏腦漲病弱時最想看到的是他,可不知道我偏偏最不想看見他。
因為我害怕……
避了又避,終還是要麵對。咧了咧嘴牽出標準的蘇敏式笑容:“你怎麼過來了?寧一就喜歡大驚小怪,不就是個小感冒嗎,吃了藥睡一晚就沒事了。不但把我送醫院,還通知你了,搞得我好像快掛了似的。”扒拉了一大堆,發現他一直沉默著站在門邊不動,我說不下去了,不知道後麵該如何扭轉這僵凝的氣氛。
一聲輕歎從他口中溢出,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快步走來,手向我伸來的刹那間我條件反射往後閃躲,這是被他磨煉出來後的本能,結果是他的那隻手僵在空中,而他的神情錯愕。忽見他一瞪眼:“躲什麼?”爪子落在我頭頂,輕撫……
我心頭顫了下,微微避開他的視線。
“昨晚簡寧一打給我電話時,你已經高燒燒到40攝氏度,要是再不把你送醫院來,我怕你本就智商不高的腦子要燒成弱智了。”
40攝氏度?有這麼嚴重嗎?難怪後來頭昏昏沉沉,眼睛都睜不開了。等等,他這是在向我解釋?還別說,我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我連忙轉移話題問:“那寧一呢?怎麼沒見她?”
“人家為你忙了一宿,還不放人?我讓她回去休息了。”
我扭頭看了看窗外天光發白,竟是快天亮了。這個話題被堵死了,隻好另辟他徑,想了想後提議:“那你要不要也回去休息下?”如果是半夜裏熱度起來的,那寧一為我忙一宿,他應該也忙半宿了吧。
他不說話了,黑幽的眸子盯著我,看得我心底發虛,他不會打算乘我“病弱”時提出那件事吧?視線觸及某處,我立刻高呼:“呀!點滴瓶空了!”
他抬起頭看了看,遂道:“我去喊護士。”
等他身影在門口消失時,我輕拍了拍回落的心,也算是避過一劫。篤定主意等下直接裝睡得了,他總不至於對著個“昏睡”中的人說啥吧。護士進來麻利地為我換輸液袋,囑咐了兩句就走人,我佯裝打著哈欠,睡眼蒙矓地對他說:“好困,我再睡一會兒啊。”
閉眼時,聽到他在輕嗯,語音疑似輕柔。
向來自詡身體倍兒棒的我,這回蔫了。哪裏知道一場陽台上的傷春悲秋,引發了一個小感冒,到最後居然演變成各種感冒症狀紛紛而來。發燒、流涕、咽喉痛、咳嗽,樣樣都兼顧了,合著那病菌把我當成載體了,在體內繁衍不息呢。
到後來我連嗓子也啞了,出口的聲音跟破葫蘆一般,幾次嚐試之後,就沒再開口,太損形象了。不過如今我在子傑麵前,也基本沒啥形象可言,有氣無力躺了三四天,頭發亂糟糟的,臉色嗎也就不說了,有誰生病中還能紅潤潤呢。
終於這天在我的堅持下出院了,是乘著子傑不在的白天。站在醫院門口時,我打了個電話給他,告訴他這事,然後把個人計劃也跟他報備了下。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開口時聲音清冽:“蘇敏,如果你真暫時不想看到我,那這陣子我就先住宿舍這邊吧。別去簡寧一家了,總歸還是自己家裏方便。”
耳邊的嘟嘟聲響了很久我才放下電話,寧一提著我的包歪著腦袋問:“怎麼說?”我衝她咧了咧嘴,“走吧,上你家去接小白。”
“你男人說啥了?”
我抬頭看了看雲層背後的太陽,遙不可及……“他說近日那邊事多,就留住在宿舍了。”
寧一又冷笑了,我覷了她一眼,直覺這丫目前有憤青的潛質。回頭走進她家門,立即頓悟過來她這回怎麼就不留我了,玄關處的男式皮鞋,屋子裏四處滿溢的男性氣息,得,這丫又回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