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晚了。
出逃那年她隻有八歲,自然是做不到萬事周全,之後隻能在悔恨中度過餘生。
唯一能彌補的,大約就是送弟弟幹幹淨淨的離開,可哪怕是這件事,她也遲遲沒能做到。
悲從心來,善慧子終於掩麵抽泣,心如刀絞。
“邱端明這混蛋,非要做什麼傀儡侍神!我隻差最後一步就能超度弟弟!現在被邱端明一攪和,那個怪物怕是會變得更難對付!”
“那倒也未必……”時羨魚小聲說。
善慧子抬頭,疑惑的看向她。
時羨魚輕咳兩聲,走到衛生間的門邊,抬手敲了幾下,“那個……開一下門。”
門外傳來幾聲磕碰聲響,像是人字梯被人拿開了,隨後哢嚓一聲,門打開了。
泥巴侍神雙手攏著袖子站在外麵。
善慧子震驚的睜大雙眼,看了看侍神,又看向時羨魚:“你!……你騙我?!”
時羨魚略尷尬的偏開視線,“也不算騙吧……你和邱道長的行為都有些古怪,我隻是稍加防備而已。”
“那邱端明呢?你有讓你的侍神看住他嗎?!”善慧子嘴裏問著,卻來不及聽時羨魚回答,拔腿衝出去,蹭蹭蹭往樓下跑!
時羨魚跟在她身後下樓,解釋道:“他要煉什麼侍神我也不好攔他,不過如果出了危險,我的侍神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再說你還在下麵布了陣法,也算周全……”
兩人一前一後跑下樓,剛到門口就看見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邱端明。
時羨魚心裏頓時一咯噔,心想:不會真出事了吧?
善慧子衝到邱端明身邊,一把拽起他的胳膊,然後捏住手腕為他把脈,片刻後放下,又伸手翻了下他的眼皮。
“似乎是靈力耗盡,而後力竭導致暈倒。”善慧子說道。
時羨魚瞧了眼遍地零碎的符紙,喃喃:“看樣子,應該是失敗了。”
善慧子皺了皺眉,起身走近地下室的入口。
一灘黑色的黏膠怪物在這裏掙紮著,抽搐著,因為被陣法困住,它進退不能。
善慧子蹲下,用手指輕輕抹了一點鬼怪身上的黏膠。
這東西原本極其凶戾,現在卻苟延殘喘,在她手指上顯露不出任何攻擊性。
除此之外,她還感覺到一股非常強大的氣,而鬼怪似乎就是受到這股“氣”的攻擊,才會變得奄奄一息。
難道是剛才邱端明與它惡戰一番,拚著同歸於盡的決心,最後將它重創?
可是殘留在這裏的“氣”,似乎與尋常修道者的“氣”不一樣,再說邱端明的道術真有這麼厲害?
善慧子無心考慮太多,看著眼前已經萎縮成一團的鬼怪,她掏出符紙,毅然按上去。
閉眼,集中意念,嘴裏輕聲念唱:“十方諸天尊,其數如沙塵,化形十方界,普濟度天人,委炁聚功德,同聲救罪人,罪人實可哀,我今說妙經,念誦無休……”
黑色黏膠顫栗不止。
片刻,在風中化為粉塵。
飄散的那一瞬間,她隱約聽見風裏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姐姐……姐姐來找我呀……”
善慧子睜開雙眼,怔忡看著昏沉沉的天空,“姐姐來了,隻是可惜……姐姐來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