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一遍遍地催眠自己,好使自己灑脫起來。
但是在愛情麵前,真正能夠灑脫起來的,隻有那些不愛的人。
田七不敢生孩子,便找到了王猛。她雖然不太清楚小娃娃製造出來的原理,但她跟皇上都親密到那種程度了,總歸是很危險的。
王猛聽到田七支支吾吾的表述,有些奇怪:“你怎麼了?不就是皇上想給妃子吃避子藥丸嗎?你害羞什麼?”
是啊,我不用害羞,沒人知道是我自己吃。田七定了定心神,說道:“那你快點做出來,越快越好。還有……不許告訴別人。”
王猛點了點頭。皇宮裏一些奇妙的規則他自然知道,也就不多言。
田七把避子藥丸放在住處,如果和皇上發生了什麼,她就回去偷偷吃一粒。本以為會很順利,但是很快她就遇到了新的挑戰。
戀人並不是隻有那檔子事,激情過後,紀衡不希望田七匆匆離去。他想摟著她閑閑地說話,想抱著她睡覺。他想兩人像鴛鴦一樣交頸而眠,緊緊相擁度過漫漫長夜,這才會讓他感到充實和踏實。
這些在皇宮之內是做不到的,紀衡便想和田七出門幽會。盛安懷多體貼呀,於是在皇宮外麵給他們悄悄置辦了一個宅子,離著紫禁城不遠,也不是官員聚居區,又買了幾個老實的下人打掃看守宅子。夜幕降臨之後,紀衡便和田七喬裝一番出了門,來這個宅子裏開始夜生活。
紀衡總覺得一踏進這個宅子,他就走進了另外一個世界。這裏幽僻,安靜,沒有俗務纏身,也沒有旁的紛紛擾擾。他與所愛之人溫柔纏綿,或是秉燭夜話,像是一對普通的夫妻。
早上天未亮時他們就要起床,紀衡不能每天都請假,他得按時按點地上朝。有時候紀衡怕田七勞累,想讓她多睡一會兒,田七哪敢讓皇上獨自回宮,否則解釋不清,反正她習慣早起了。再說,她還得回去吃藥呢……
就這樣過了些天。紀衡越來越喜歡出宮。田七對於那個隻有他二人的地方也十分向往,一開始還勸兩句,後來就忍不住了,總和他一起出宮廝混。
皇上頻繁出宮,旁人明麵上不敢議論,私下裏總會犯些嘀咕。
含光殿。
天氣越來越冷了。含光殿門口那株桂樹的枝葉幾乎落盡。頭天晚上又下了一層霜,一大早,黑褐色的枝幹上結了半透明的白色,像是刷了一層銀粉。幾隻灰撲撲的小麻雀踩在銀粉上,嘰嘰喳喳的,不知道在討論什麼。樹下一個太監經過,抬頭看到一群鳥,怕它們在自己頭上拉鳥糞,於是捂著帽子躲開了。
這太監直接走進了含光殿,在花廳見到剛吃過早飯的順妃娘娘。順妃正慢悠悠地飲著茶,看到他來,放下茶碗,笑嗬嗬地說道:“衛公公來了?來人,賜座。”
天氣冷下來,花廳中點著兩個炭盆,順妃還在跟旁邊人抱怨冷,宮女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笑著回答:“若是有地龍就好了”。這話說的,人人都知道皇宮裏除了乾清宮和慈寧宮,就隻有皇後入住的坤寧宮有地龍。順妃喝了口茶,責備那宮女失言。宮女低頭認錯,麵上卻無半點愧意。
說了會兒閑話,順妃屏退旁人,問起了正事。被稱作衛公公的人答道:“如娘娘所料,皇上昨晚又出宮了。”
順妃點點頭問:“依公公之見,皇上到底是在外頭養了什麼狐狸精,還是確實貪戀上了田七?”提到後者,順妃皺了皺眉。賣屁股的小太監,怎麼想怎麼惡心。
衛公公答道:“這種事情奴才可不敢妄言。娘娘讓奴才打聽什麼,奴才盡心竭力地去辦,其他的,但憑娘娘自己揣度就是了。奴才說句真心話,放眼後宮裏各位主子,除了皇上,再沒一個如娘娘這般耳聰目明。娘娘自己心中想來已經有了明斷,不需要奴才多言。”
“既如此,本宮也不瞞你,我倒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田七雖是個太監,卻長得比花朵還水靈,皇上想嚐嚐鮮也未可知。再者說,我讓你們試探盛安懷的態度,就是想看看他的反應。田七如今風頭幾乎壓過他,他卻沒有表現半絲妒意或輕鄙,要麼就是他甘願退讓,要麼就是他知道田七已爬了龍床,不敢對田七怠慢。依著盛安懷的性格,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順妃一邊說,一邊看著衛公公深以為然地點頭,她又冷笑道,“不管怎麼說,田七此人很不簡單。皇上那麼討厭太監,都能被他勾引了去,這事若是被太後知道,不知道她老人家該會是什麼反應。”想著太後得知兒子玩斷袖時六神無主的表情,順妃麵上劃過一絲快意。
衛公公見狀,便問道:“娘娘的意思是,把這事往太後麵前捅?”
“不急,”順妃搖搖頭說,“田七現在得寵,他跟皇上吹句枕頭風,怕是比什麼都管用。這樣的人我怎麼可能與之為敵,自然先是拉攏。他的把柄攥在我手裏,他若是不聽話,我再考慮其他。”
衛公公暗暗點頭,覺得自己選對了主子。他在宮中人脈很廣,但一直在衙門裏做事,沒有往後宮裏湊。這人的心思有些像打麻將,屁胡不要,要胡就胡個大的,翻身一輩子。這不,觀察了幾年,他選了順妃。現在看來,這位娘娘果然沒讓他失望。衛公公說道:“說到太後,奴才倒是聽說了另外一件事。”
“何事?”
“太後最近似乎對田七有些不滿,想料理他。娘娘,您看會不會是太後已經知道此事?”
“不可能,太後若是知道,早就殺上門了,又怎麼會安坐慈寧宮?她想必是以為皇上被田七調唆壞了,淨出宮拈花惹草。”
“那我們……”
“我們隻需坐山觀虎鬥,在適當的時候拉田七一把,不怕他不歸順。”
“娘娘聖明。”
紫禁城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有些早。雪下得不大,兩指厚的一層,像是把整個世界蓋上了一層簇新的鵝毛毯子。
紀衡下了早朝,給太後請了個安,便去碧心亭賞雪了。如意非要跟著,還不讓紀衡抱,自己站在椅子上趴到田七背上,讓她背著走。田七當著太後的麵,不敢拒絕如意,隻好把他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