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寶珠零零散散的在小廚房裏吃了許多東西,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推開大門,尋了個幹淨地方坐在台階上。然後把下巴擱在膝蓋上,瞪著眼睛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大街裏都是賣東西的,四處都是叫賣聲。有湯圓,糖餅子,還有老伯伯吹起來大著肚子的小糖人兒,又好看又好吃。
江寶珠添添嘴角,摸了摸袖口裏的香囊。裏麵空空蕩蕩,一個銅子兒都沒有。她不由得托腮歎了口氣。
街裏走著的人都畏懼寒冷,直把腦袋往領子裏縮。夕陽西下,人的影子都拉長了,迎著麵又吹來了一陣冷風。寶珠縮了縮脖子,剛要起身往回走,就聽見了咯噠咯噠的馬蹄聲。
她不由得回頭看,看見在日暮裏,諸祁坐在馬背上離她兩三步遠,灼灼如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若是在平時,寶珠肯定是要打一個激靈,哭哭啼啼的往家裏走。但是今兒個不一樣了,寶珠定了定心神,諸祁是誰?那就是數不盡的栗子糕啊!
這樣想著,寶珠向前,裝模作樣的行了個禮,嘴裏卻說:“你來啦?”
眼睛裏依舊清澈似水,容不下半粒塵埃。
諸祁心裏詫異,挑眉問道:“今兒個怎麼這樣熱情?不怕我了?”
寶珠也不懼,就那樣直直的盯著他。
她頭上的玉蘭簪子有些歪了,發絲也被風吹亂,露出一張楚楚動人巴掌大的小臉。
諸祁被那樣的視線盯的心裏發癢。兩個人就這樣傻子似的對視了一陣,一個在馬背上,一個在台階上。
江寶珠擠出一個笑:“你要不要去我家裏坐坐?”
諸祁看了一眼江家大門。高門緊閉,外牆厚重。他早就看倦了,哪裏比的上她好看?
腦子裏忽然想到一個地方。諸祁朝江寶珠伸出手,眼神暗暗沉聲道:“上來。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那馬是蒙古古國的貢物,生的高大,比一人都高。跑起來一日千裏,流出汗水閃耀,竟然像是紅血。江寶珠瞪大眼睛好奇打量,她還沒有見過這樣神奇的牲畜。
她倒是不害怕,隻是不知道娘親爹爹會不會應允。正在思考的時候,腕子上竟落了一股蠻力,那力氣大的很,一下子將她扯到馬背上。
待寶珠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進了諸祁懷裏。
他懷抱寬大厚重,像堵帶著熱氣的牆似的把她嬌小的身軀包圍了。
街上的路人暗自驚呼,朝這裏投過來打量的視線。諸祁皺眉,把寶珠裹的嚴嚴實實,厲聲呼喊一句:“駕!”待眾人反應過來,那汗血寶馬和馬上的兩人早已不見蹤影,隻有陣陣馬蹄聲漸漸遠去了。
寒風此時此刻化成了銳利的刀子,直往人臉上割。街上的景色變成斑駁碎影,仿佛全世界隻剩下了馬蹄落地清脆的響聲。
寶珠不覺得顛得慌,也不覺得害怕。那禦馬訓練有素,諸祁又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裏,所以除了新奇,沒什麼別的感受。她頭上挽著的青絲被風吹起,帶著淡淡皂角香氣,直往諸祁鼻尖上鑽。諸祁皺眉,心裏卻愉悅至極。
等馬停下來的時候,江寶珠驚覺,諸祁把她帶到了城牆。這是真正的城牆,十分高大,仰著脖子發酸了,才能看見頂端。有生之年,江寶珠還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
她瞪圓了眼睛看著他:“這是城牆吧?我聽我爹爹講過。城牆外是不是別的地方?”
諸祁嗯了一聲,小心翼翼把寶珠從馬上抱下來。
日落了,城門已經落了鎖。兩旁是旋轉木梯,分別有帶刀侍衛守著。棚子裏點著蠟燭,一個侍衛湊著燈光看向來人,分辨出來連忙驚呼:“太子殿下?!”
眾人連忙一齊跪在地上。
諸祁淡淡吩咐:“免禮。”
一個侍衛頭子模樣的人迎上來,恭敬道:“太子是來城牆上看?需不需要下官派人保護?”
諸祁搖頭拒絕,說完便拉起寶珠的手,緊緊的攥在手掌心裏往上走。到了牆上,城裏城外一覽無餘。
城牆裏是千家萬戶,星星點點的光暈。城牆外是萬裏平川,浩浩蕩蕩的山河。
江寶珠吃驚,指著城裏的星星點點問:“那是什麼?莫不是燈籠?看起來倒是和星星一樣亮!”
諸祁溫柔的拉過她的手,握在了手掌心裏,牢牢地抓住不在放開。江寶珠奇怪,這人怎麼總是喜歡抓她的手?她也沒有掙紮,隻是安安靜靜的縮在旁邊,像隻兔子似的。
天已經擦黑了。朦朧的視線裏,江寶珠朝外望去。廣袤的平原一望無際,盡頭是高山,在夜幕中潛伏著。那太陽隻落了一半,山邊的天色還是緋紅的。
寶珠恍然大悟,脆聲說:“我知道了。山的那邊肯定是別的城,住著別的城裏的人。和我們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