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看出來了兩個人之間有嫌隙,要給諸睿一個台階下。諸睿順勢嗯了聲,淡淡道:“如此甚好。”
裘瑤兒便糊裏糊塗的跟在諸睿身後去依梅閣賞花了。
此時正是寒冬臘月,前幾日又剛剛落了一場雪。雪還未化,紅梅襯著一片白茫,鑽入鼻尖的是股濃烈的暗香。
裘瑤兒見過紅梅,但沒有見過像是依梅閣裏這樣多的梅花,一時間看的呆了。
諸睿低頭瞧了旁邊人一眼。不知為何,他竟覺得旁邊人比這滿園的梅花都要嬌豔。想到剛才自己說出的話,的確有些傷人。他想了會兒,低聲道:“剛剛那話……你別放在心上。”
他突然說話,倒是嚇了裘瑤兒一跳。
裘瑤兒連忙搖頭,小聲解釋道:“不礙事的。想必殿下已經有了心上人,民女也不知為何皇上會下此賜婚旨意。民女回家後就會與父親商議的,勸陛下收回旨意。”
諸睿心中一沉。看著她眼眸裏真誠,絲毫沒有騙人的意思。他忽然有些不高興了,這人變得可真快。前幾年還纏著自己嚷嚷著要嫁,現如今到是反悔了。
他沒有點頭亦沒有搖頭,看著那曲折枝幹上的梅花,又說道:“可是喜歡梅花?”
裘瑤兒看他一眼,點頭。“寒梅傲雪,別有一番韻味。”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他接道,“此花確實是不俗。”
天變得陰沉,攏起來了幾朵厚雲。不一會兒,又開始飄雪粒子。倒是不大,但風也變冷冽了,吹在人臉上像是被刀割。今日進宮,裘瑤兒穿的正式。鵝黃色的對襟帶絨夾襖外麵攏著白狐氅衣,因為畏懼寒冷,她把帽子扣在了頭上,理了理衣領,把手裏攥著的小暖爐又緊了緊。
諸睿看她戴上帽子,那大氅毛茸茸的,幾捋發絲被掛在了白嫩的臉頰上,她自己沒有注意。
諸睿比裘瑤兒高大,近兩個腦袋了。這樣看著她,像隻眨巴著眼睛的小動物。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他又像著魔一樣,忽然就伸出手蹭了蹭她的臉。
臉頰忽然被扯了扯,裘瑤兒驚呆,直愣愣的看著他。
諸睿忽然回過神來,尷尬的笑了笑,縮回手:“本殿瞧你臉頰上髒了一塊,剛剛給你擦去了。”
裘瑤兒心裏不信,但還是露出來一個柔和的笑容:“民女謝過二皇子。”
她一笑,唇紅齒白的。諸睿覺得自己心跳忽然加快,咕咚咕咚,能夠聽見回響。
此時兩個人已經賞了會兒梅花。擔心裘瑤兒畏寒,諸睿便提議回去。
裘瑤兒點了點頭,兩個人並肩走在雪中。在一角偷偷盯著的皇後臉上揚起一抹滿意的笑容,道:“這孩子也上道。感情嘛,便是一步一步培養的,一見傾心的人哪裏有那麼多?”
月榭麵上也帶笑,款款福身道:“正是如此呢。”
裘瑤兒在宮中呆了半日。殿外落著簇簇的雪花,北風呼嘯。殿裏卻燃著暖洋洋的地龍。皇後越看她越喜歡,的確,裘瑤兒長相媚而不妖,冰肌玉骨,又十分懂禮節。她又乜了眼一旁像根柱子僵立著的諸祁,臉色不禁黑了幾分,轉過來朝著裘瑤兒柔柔道:“瑤兒,這婚事就這樣定了。你們年輕些的,要經常相處些才好呢。”
裘瑤兒心裏想著,二皇子的想法到底是什麼?她捉摸不透,又不好拂了皇後娘娘的麵子,思前想後,隻得艱難開口道:“是。”
皇後滿意極了,嗯了一聲。瞧著外麵天色黑了,道:“本宮瞧著這天色也不早了。來人,在宮外備下馬車。送姑娘回府。”
裘瑤兒連忙起身謝恩:“民女叩謝皇後娘娘。”
正巧諸睿也要出宮,二人便並肩離開。
宮裏的漢白玉階上已經落了層薄雪,踩起來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諸睿走在身旁,裘瑤兒心中總是覺得壓抑,就輕輕放慢腳步,離諸睿遠些。諸睿又怎麼會知道她心裏的小心思?隻以為裘瑤兒身嬌體弱,跟不上他的步伐,便也跟著她放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