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氏又寬慰了翠月幾句,這才起身出了門。祺祥早在院子裏等候著了,忙迎上來攙扶著關氏笑問道:“恩奶奶,怎麼樣啊?有沒有嚇著她?”
關氏把剛才對翠月說的話都告訴了祺祥。祺祥的臉色漸漸變了,神情越來越嚴肅。聽完後,他忙問道:“恩奶奶,真有這麼嚴重?”
關氏道:“不是嚇唬你的。萬一一個不小心滑胎,對大人來說都很傷啊!所以,保胎是上策,若是能保到七個半月都算成功了。即便到時候早產,也不會有什麼大礙的。這期間,你要好好照顧她才是,千萬別讓她情緒有太大波動,會影響安胎的。”
祺祥忙點頭道:“我知道了,恩奶奶!這幾個月我絕對寸步不離地守著她,飲食出行都盡力照顧,務必要讓她這一胎保住!”
關氏含笑看了祺祥一眼道:“你的性子還是像你爹,不像你娘那麼狠。不過孩子,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話,你娘要是知道龍掌櫃的懷孕這事,必定會大發雷霆的。你想好怎麼應付她了嗎?”
“我想好了,即便是她不認我這兒子,我也得保住翠月母子倆才行。我自己惹下的事兒我自己得擔著,更何況,我很喜歡現下這日子,守著自己的妻兒,心裏從來沒這麼踏實過。”
“嗯!”關氏點點頭笑道,“少了些浮躁,倒也有你爹五成的模樣了。”
“才五成?”祺祥有點失望地問道。
“嗬嗬嗬……”關氏爽快地笑了起來,“不急,你還年輕,再過些日子,必定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
“好,恩奶奶,借您吉言!”
祺祥扶著關氏回了客廳。謝家人又坐了一會兒後,這才告辭離去。隨後,一臉倦意的兮兮也帶著蕪葉和馨兒走了。
等陸續送走客人後,祺祥回夥房裏端了碗溫在灶上的芙蓉羹去了翠月房間。推門進去時,翠月正坐在榻上,盯著窗外那幾盆一品紅發神,竟沒有注意到祺祥。
她臉上帶著淡淡的憂愁,眼眉處像是落滿了灰塵似的,蒙蒙幽幽,令人不覺生憐。祺祥知道她在憂心什麼,走上前去清清咳嗽了一聲。
她猛然回過神來,抬頭看了一眼祺祥,表情略有些尷尬地問道:“什麼事兒?”
“宵夜。”祺祥把芙蓉羹遞了過去。
她伸手接了,卻沒動調羹。沉默了幾秒鍾後,她輕聲說道:“孩子的事……你應該聽關奶奶說了吧?”
“聽說了,怎麼了?你又改主意了?”祺祥有點擔心地問道。
“不是,”她放下那碗,抬頭看著祺祥認真地說道,“孩子我決定留下來了,所以你真的不用繼續留在這兒了。你放心,我會盡力保住這個孩子。因為他不僅僅是你的,也是老天爺送給我的最後一個孩子。無論如何,我都會盡力保住他的。”
“你又想趕我走了?”
“不是趕你走,”翠月輕輕搖頭道,“是你原本就不該留在這兒。你是齊王府的小王爺,怎麼能在我這兒做管家呢?我知道你想保住這個孩子,那現下你可以放心了,孩子我會生下來,往後若是你想見也可以來見,隻是……”
“隻是什麼?”祺祥追問了一句。
“我想說什麼小王爺應該明白的。”
“我這人沒那麼聰明,甚至對你也不是特別地了解,不如你就清清楚楚地說出來吧!不必顧忌什麼,橫豎上回你已經把我說得夠糟糕了,我不介意你再說糟點,隻要是你的真心話。”祺祥態度誠懇地說道。
翠月張了張嘴,卻沒把喉嚨裏的話說出來。她原本是想告訴祺祥:你並非我想要的男人。可一想到祺祥數日來所做的事情,她又覺著這樣說出口是不是太傷這個男人的心了?畢竟人家是誠心誠意地照顧自己一家子的。
“你要不說,那我就先說了,”祺祥打破了沉默,拉了張凳子坐下道,“你想什麼我雖不是全明白,但我想什麼我希望你能都明白。我不能說你是我見過的女人中最特別最美最能幹的,但卻是最令人回味悠長的。我能明白你的顧忌,畢竟你早年喪夫,獨身過了這麼久,任何事都是你自己一個人扛著,過慣了自己決定每一件事情的日子。你不肯放下你的戒心接受我,我也能理解。”
翠月沒搭話,斜坐在榻上,垂下眼簾盯著那碗粉紅色的芙蓉羹。祺祥又說道:“嫂子說得對,我的確像是那些紈絝子弟,終日無所事,金玉其外敗絮其內。不過我也僅僅是像而已,並非真是那起人。我愛逛窯子的毛病是娶了左禪吟之後才有的,自然,我不能把罪都歸在她一個人身上,我自己也有些年少輕狂了。但我能保證,往後絕對不會再犯那毛病了。”
“小王爺的誠心我能看得見,隻是……你我終究不是一路人,齊王府的門檻太高了,我實在高攀不起。”翠月搖頭說道。
“又沒讓你攀齊王府的門檻,我東郭祺祥的門檻與普通的門檻沒什麼兩樣,隻要你肯抬腳,一腳就能邁得過去。”
“什麼意思?”翠月不解地抬頭問道。
祺祥笑了笑說道:“我聽了我哥的話,打算獨立出戶,這樣一來你就不用擔心會嫁進齊王府,非得攀齊王府高檻的事了。”
翠月好不吃驚,問道:“你說真的?你爹娘會答應嗎?”
“我並非家中長子,上麵還有哥哥在。哥哥比我能幹很多,早年就跟我元胤哥一樣立下戰功,封了武陵小將軍。他壓根兒就瞧不上我爹那爵位,所以才把封爵讓給了我,要不然小王爺的封號該是他的。”
“可即便如此,你爹娘會允許你娶一個gua婦嗎?”
“隻要我出了戶,自成一家,凡事都由我自己來決定,無需我爹娘過問了。我爹娘會不高興,那是在所難免的,因為我從小就很聽話,特別乖,很少忤逆我爹娘的意思,包括娶左禪吟,不過——”祺祥說到這兒輕輕地頓了一下,像是在煩著什麼事兒似的,然後又說,“冰殘哥的事兒讓我真明白了不少,我沒想過我娘會是那麼狠的一個人,到現下我都還覺著那是不太可能的事。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