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篇】大汗說:真情不易
水霧氤氳的浴室裏,相較往昔,鼻息裏多出種叫人聞了之後異常放鬆安寧的香味兒。
祁雲澈浸泡在其中,展開雙臂趴在池子邊緣,由得汐瑤在後麵為他擦背,舒服得閉眼享受。
先他一言不發的就來將她抱住,不僅她也被他弄得濕了全身,細細的聞,那還都不是雨水,滿身的鹹腥,活像一尾從海裏蹦出來的魚!
雖未入秋,汐瑤也怕祁雲澈被寒氣傷了身,便先道為他準備沐浴,他卻要她陪。
夫妻做得幾年,彼此間早是無話不談,平時私下裏,大汗亦是有些霸道孩子氣。
這些汐瑤都早已習慣,偶時還會與他以此打趣,隻不知今日訣別崖那邊到底發生了何事,看他鮮少顯得幾分失魂落魄,倒是叫她意外了。
她料想,恐怕阿嵐兒已經……
思緒至此,她一時入神,為祁雲澈擦拭的動作無意識的停下。
他道,“沒有話要問我?”
汐瑤眸光閃爍了兩下,繼而繼續為他擦背,揚起淺笑道,“你想我問你什麼?”
祁雲澈側身,抓住她的手,神情不同尋常的認真,“你心裏想問的。”
她抿住雙唇,和顏悅色的望著他,溫和的臉容上不難察覺到那絲柔軟的笑意,似在用眼睛都他說:莫要和自己過不去。
可是二人相視半響,祁雲澈堅持。
汐瑤沒轍,隻好把手腕從他掌心裏輕輕掙了出來,強行將他扭轉背對自己,一邊同他擦背,一邊道,“問與不問,都已成定局,我再好奇訣別崖那處發生了什麼,哪個死了,哪個占盡了便宜,說到底你平安無事回來就好,誰也不得你重要。”
他是北境霸主,是蒙國汗皇,卻也是她的夫君。
而汐瑤,拋開重重身份,她隻是一介小女子,注定做不了聖人。
她已經與當初又有許多不同。
不再固執,更不要求事事完滿。
這世間人無完人,又怎會有完滿的事?
隻要她的夫君與兒子能安康,能讓她想看的時候看到,能時時陪伴在她身邊,齊家和睦就是她最大的滿足。
至於別個的生死,她寧可不聞不問,當作不知。
“阿嵐兒沒有死。”
浮著水霧的浴室裏,蕩起這意料之外的回答,略顯不真。
汐瑤聽後先有一愣,再而是好氣又好笑,直接將手裏的濕巾扔在祁雲澈健碩寬闊的背上,嗔道,“好啊你,越來越會糊弄人了,我盡被你騙,白白傷感一場。”
“故而你還是在意的?”轉身,他將她環入懷中,“我並非有意捉弄你。”
訣別崖千鈞一發,祁雲澈事後回想,亦有後知後覺的怔忡。
時才回時又無意中聽到汐瑤自言自語的說話,莫要說他,就連她也是那般想的吧。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那訣別崖高幾十丈,暴風雨來,一個巨浪選起,竟能與高崖齊肩,桑托挾了阿嵐兒攀至頂端,本欲靠風向借奇巧之術逃脫,最後時被赤金所咬,他見自己活不成,便想拖延於我,讓我等與他陪葬。”
祁雲澈三言兩語講了大概,當中驚險,不用細細描述汐瑤都能想象得出來。
他繼續道,“情急之下,阿嵐兒決心和他同歸於盡,臨了前叫我給蘇克桀帶一句話。”
說到此,他垂眸與汐瑤相視,似是幽長的笑說,“她要我告訴蘇克桀,她從未愛過他。”
從未愛過……
又是一句從未愛過。
好一句從未愛過!
無意中勾起了哪個心中塵封的記憶,叫人心酸,禁不住肖然淚下。
汐瑤的前世,祁雲澈是信了的。
她自跪神台墜下,在醒來後慢慢與他說的那些點滴,他統統都信!
不止深信不疑,更為之傷懷。
若他是祁雲澈,他就是祁雲澈。
可是隻要想象自己成為了祁國的雲昭帝,那麼他是否能夠獨守漫長的歲月,隻為換夢中的幾次相見?
他是否能夠有那樣的胸襟去心懷天下,包容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