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記憶又出現了一片混亂的空白缺口。
上一次,還是許多年前,我在高中惹麻煩的時候。
白雪和其他心理醫生不一樣,沒有強迫我去回想。
她隻告訴我,暫時忘記,隻是神經無法負荷,趨利避害的本能。當我強大到敢於麵對一切,那些失去的記憶片段,自然會回來。
顯而易見,二十五歲的我,要比十六歲的我強大得多。
等我在陌生的酒店房間醒來,輕而易舉便記起自己上午究竟做了什麼丟臉的糗事。
當時聽到“情婦”兩個字以後,我不僅沒有錄音跑了出來,還躲在公司外麵的垃圾桶旁邊,給罹宏碁打了電話。
我哭得像條狗一樣,撕心裂肺地喊罹宏碁“爸”。
因為我從沒這樣喊過罹宏碁,罹宏碁嚇壞了,半天沒回話。
然後,我繼續哇哇哭,電話那頭依舊是沉默。
再然後,罹宏碁大概被我哭煩了,問我在哪。
我腦子挺亂地抽噎著回答了他,他就開車把我接到了酒店。
而且,這段記憶裏,最讓我臉紅害臊的部分,不是我破例喊了罹宏碁“爸”,而是……
罹宏碁叼著他的石楠煙鬥,扯著我的胳膊,把我拽進車裏以後,我居然和受了委屈、需要安慰的孩子無異,撲進了罹宏碁懷裏。
更尷尬的是,罹宏碁始終張著雙臂,沒有擁抱我,沒有拍拍我的後背,甚至沒有摸一下我的頭發。
他隻是在我情緒稍微平複以後,將我載回他下榻的酒店,就再度丟下我,離開了。
臨走前,他隻囑咐了我一句:“誰來都不要開門。”
這就是我的父親,不關心我為什麼會哭,不關心我需不需要照顧。
而罹宏碁走後,我居然還沒清醒,渾渾噩噩躺在他的床上睡著了。
無比後悔這番自取其辱的言行,我苦笑著爬下床,恨不能扇自己幾個大耳光。
但還沒來得及動手,白雪忽然端著兩杯紅酒,從總統套房的客廳飄進了臥室,用剖析我的語氣說:“咱們沫沫總算正常一點了,挨欺負的時候知道可以依靠罹董了。”
我?依靠罹宏碁?怎麼可能?
十分不滿白雪審視研究我的眼神,我坐進床尾的沙發,臉紅脖子粗地極力反駁:“放屁!本公主是受了刺激太不正常,不知道該去哪,才會莫名其妙打給罹宏碁!”
對於我的失禮,白雪早已習以為常,並不氣惱,慢悠悠地坐到我身旁,溫柔地把能夠鎮靜神經的紅酒遞給我,不帶任何同情和好奇地輕聲問我:“所以,你受了什麼刺激?”
不想失去白雪這個朋友,更想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我咬了咬唇,抓起茶幾上的高腳杯,灌了一大口紅酒,橫下心,終於和盤托出:
“那個我很愛很愛的人,說他要結婚,還說永遠不會離婚,我想跟他在一起,隻能做情婦。我沒錄音跑出來了,估計要賠甲方一大筆錢。現在我情場生意場全敗了,整個人生都毀了。可是怎麼辦,我真沒心情唱……”
“沒心情就不唱。”
白雪語帶安撫地輕輕拍了拍我不自覺攥成拳頭的雙手,說:“剛剛你睡覺的時候,罹董打過電話,說會替你付違約金,合作方和合夥人都同意了,大家還是很體諒你的。”
聽完白雪的話,我頓時木木地僵住了。
我不好奇隻手遮天的罹宏碁怎麼會知道我丟下了工作跑來找她,我隻知道一點……
“白雪,你錯了。大家放棄我了,包括那個人。心情不好就不管工作的歌手,沒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