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有心無意間,從我口中聽過太多這種傷人的話,紀河早已有了免疫力,全不縈懷般,走到我麵前,對郗語默說:“麻煩你出去,我想跟沫沫談談。”
郗語默幹笑著插嘴:“其實宮沫隻是嘴賤。”
紀河點點頭,重複:“麻煩你出去,把門關上。”
眼看郗語默悻悻抱著枕頭離開,我渾身僵直地意識到,紀河積壓三天的怒火,即將爆發。
我甚至做好了挨打挨炮的準備。
但紀河隻是拉了把椅子坐到床邊,認真地盯著我說:“我想了很久,決定再跟你做個交易。”
我一怔,繼而抬起眸子,透過他深邃憂傷的目光,充滿嘲諷地對他笑:“什麼交易?”
紀河雙手順著被子,溫柔細致地緩緩撫過,手指輕輕鑽進來,一把握住我的手,湊過臉,異常嚴肅地凝睇著我:“我不會再提你和林川憶在天台過夜的事,也不會把這件事當成威脅你的把柄。但你必須保證,以後跟他保持距離,不再單獨見他。而且,我希望你答應我,陪我一起接受心理谘詢。”
說得這麼好聽,還不是逼我?
我盯住他的雙眼,嗤笑:“否則呢?你就要回林家認祖歸宗麼?”
紀河驟然鬆開握住我的手,眼裏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狼狽慌亂,緊接著恢複了那副我不勝熟悉的正經模樣:“對。而且我還會退出樂隊和公司,我們的婚姻關係也會到此為止。因為我沒法一天到晚忍受疑心病的煎熬。”
他煎熬?
看來,我成功了。
曾經交相折磨過我無數個日日夜夜的不安全感和不確定感,所帶來的苦楚滋味,終於還給他一一品嚐了。
明明報複了他,我該酣暢痛快。
心中卻隻有隱隱的痛,沒有快。
不甘獨自忍痛,我狠戾地反抓住他的手腕,一字一頓地告訴他:“你被拘留那天,我從東京回來,在機場見過慕寒。他說,慕綿的孩子,不是你的。你到底瞞了我們什麼?”
紀河似乎想笑,卻驚訝地笑不出來,隻說:“傻沫沫,都是過去的事了。”
被他屢屢威脅,又始終尋不到一個真相,我怒意更甚,另一隻手襲上他的脖頸,惡狠狠地逼問:“少廢話!快點說!”
雖然我使盡了全力,但紀河終究是不痛的,甚至逐漸走出震驚,慢慢擠出了笑意:“你不會再去問慕寒麼?”
我攫住他的眼,冷笑:“慕綿跑來國內想找我解釋,結果莫名其妙失蹤。慕寒給我看了慕綿替你喊冤的紙條,還有當年的病例,也消失了。所以我才好奇,你到底藏了什麼秘密,能攪得他們兄妹雞犬不寧?”
紀河笑而不語,緊閉雙唇,兩腮額角青筋跳突。
直到他嘴邊溢出鮮血,我才反應過來,他鐵了心要瞞我,寧可死,寧可把秘密帶進墳墓,也不願說給我。
心灰意冷之際,我悲憤驚痛地瞪大雙眼,匆忙學著他先前的樣子,試圖奮力捏開他的下頜關節。
可是捏不開,我隻好轉而用手去撬他的牙齒,聲音有點抖地警告他:“本公主不問了!別跟我玩這麼複古的套路!又不是咬舌真能自盡!你、你這條賤命,本公主留著……還有用呢!”
我手指被咬破時,紀河終於鬆了口。
大概嗆到了,他悶悶咳嗽幾聲,染血的紅唇,微微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那……你答應人家的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