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暑假,林叔叔又去國外“出差”了。
搬去彼得花園以前,林川憶家沒有傭人,隻請鍾點工打掃衛生。
所以,林叔叔一“出差”,林川憶就會來我家,蹭吳媽做的飯。
當太陽月亮,在同一天空,巧妙地短暫相遇。
我和林川憶,也在餐桌上,尷尬地打了照麵。
當時我剛從電視台回到瀾香雅苑。
吳媽做好了飯,在廚房打掃戰場。
林川憶一邊吃飯,一邊跟初中同學通電話,壓低聲音,說著晚上要去網吧通宵的事。
我沒理他,換了衣服洗了手,坐在他對麵,埋頭往嘴裏扒拉白飯,想趕緊吃完走人。
似乎對於我的沉默很不滿,他一臉麵癱地拿筷子敲了敲我的碗,晃著手裏的iPhoneNano,問我:“上午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
我撂下飯碗,低頭翻看著和林川憶同款的iPhoneNano,陰陽怪氣地發動毒舌:“你不是讓本公主早點獨立嗎?而且,本公主怕林叔叔發現你又跑來跟我一起睡覺,打死你風幹下酒。”
“還生氣呢?”林川憶夾一塊可樂雞翅在我碗裏,麵上看不出情緒。
我也繼續死撐:“沒阿。你算我什麼人,值得讓我生氣?”
林川憶沒辦法地倒了杯可樂給我,牽了牽唇,算是微笑,偷瞄著廚房裏忙活的吳媽,小聲說:“宮二沫,你乖,哥晚上通宵帶著你,咱倆別再鬧了,行嗎?”
小時候,我總發不好川的音,川又剛好很像豎著的漢字三,所以,我總叫他林三憶。
叫久了,就成了他的外號。
起初他作為報複,會叫我宮二沫反擊。
後來慢慢大了,覺得幼稚,隻有討好我的時候,才會這樣叫我。
聽到我們從前親昵的暗號,我早晨憋了一肚子的火,頓時消了大半,死要麵子地白他一眼,冷哼:“誰跟你鬧了?”
明明是他莫名其妙給我臉色看。
他卻智商堪憂地皺眉道:“你別急,不想去就算了。”
“誰說我不想去了?”我幾乎是低聲哀嚎著,狠狠咬了一口可樂雞翅。
林川憶見我態度有所緩和,悄聲告訴我,讓我等吳媽睡下,去地下車庫跟他會合,吃完飯就走了。
我乖乖地聽話照做,整個過程,躡手躡腳,一點不像翹家去網吧的中學生,倒像極了諜戰片裏秘密接頭的地下工作者。
等我縮在林川憶身後,警惕地偷偷四下巡視著,充滿防備地走出車庫,忽然聽見一道公鴨嗓,發出了真正的哀嚎:“你們也太慢了吧?”
循聲望去,瞧見眼前戴著金框眼鏡的卷發男生,我一臉懵逼地問林川憶:“他是咱班同學?”
“我是尹恩賜阿,隔壁七班的。見了那麼多次,還不記得我嗎?”
林川憶還沒開口,卷毛四眼已經開始耐心地重複已經重複過N+1次的自我介紹了:“我是林川憶除了你以外唯一的朋友。從初一開始,他有錢都買CD了,天天跟我蹭煙、蹭可樂、蹭網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