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瑩走出校門與裴璿分手,朝另一條街走去。
裴璿跟著蒲白繼續朝前走,她有些安心,因為這個方向正是自己家的方向,不用擔心回家太晚。她的家離學校不遠,每天都是步行上學的。街上依然很明亮,夏日白晝像根皮筋一樣被抻得很長。背後的斜陽在腳前打出一條黑影,像個沒有腿的保險箱在靈巧地走著。
裴璿剝了一塊糖吃,她喜歡吃一種水果糖,每天都要吃很多。
蒲白走路的速度很快,步子很有力量感,仿佛一個士兵走在行軍的路上。她需要加快步速,但又要與他保持距離。街道上的行人很多,走在放學路上的學生也很多,所以她用不著像電影裏演的那樣裝模作樣。
已經走到了馨香園小區附近的那個菜市場。蒲白果然是拐了進去。裴璿並不驚訝,因為她本來就更多的是相信他沒有撒謊。她跟著走進去,跟著他走,看他買菜。他買菜不講價,並且也不挑選,隨便找一家就買。
裴璿跟著蒲白走出菜市場,又想看他接著會往哪邊走。如果能知道他家住哪裏就好了,不過菜市場門口就隻有一個公交車站,她想他應該要乘公交車的吧。他果然走向公交車站。裴璿跟著他往前走,當他走到站牌下,正巧來了一班公交車。
蒲白沒有上車,而是經過車站接著朝前走。可是從公交車上走下來一個女人,她一眼就看見了裴璿,她喊她。裴璿見是自己的媽媽,想她今天下班怎麼這麼早。她也是這樣問她的。
“單位有活動,沒我什麼事,就提前回來了。”她和裴璿一起往馨香園小區裏走。
裴璿驚訝地發現,蒲白也走進了馨香園。原來他和我住一個小區,應該是新搬來的。裴璿歪著腦袋看,想看他會走進幾號樓,她看見他拐向了自己家對麵樓的二單元。雖然那樓的背麵朝向她,但她當時站在小區的門口,按照傾斜的角度推測,應該是二單元吧。原來他家住自己家的前樓。裴璿更驚訝了。
裴璿跟著媽媽回家,她家住五樓。
回到自己的房間,她立即跑到窗口朝對麵樓看。她這間臥室是陰麵,她期望蒲白的臥室是陽麵,那樣她就能看到他。可是她什麼也看不到,因為是白天,那些窗口裏麵都是黑乎乎的。
裴璿感到有些失落,不過她想還是有希望看到的,隻能等到晚上了,希望蒲白不要過早地拉合臥室的窗簾。她實在是對蒲白的家庭感興趣。也許沒什麼,隻是蒲白的父母下班太晚,等回家時菜市場已經關門,所以才需要提前把菜給買了。應該是這樣的吧。
可是會不會是這樣,蒲白的父母是癱瘓在床的病人,那樣就說得通了,他們喪失勞動能力,所以蒲白才會自己買菜,還要給他們做飯。也許他能炒一手好菜呢,裴璿胡思亂想起來,想著想著,自己便覺得有些好笑。我真成變態了,一個女生竟然這樣,對一個男生這麼感興趣。她抿著嘴笑了笑,起身坐到電腦前麵,打開電腦。
她一上網就感覺到時間過得很快,其實她上網也沒什麼可幹的,並不喜歡聊天,喜歡隱著身到處瀏覽網頁。她打開播放器,放幾首舒緩的歌聽,又十分無聊地跑到他們學校的一個論壇裏麵逛。她看見有幾個女生在論壇裏很淫蕩地說話。她們是男生。她一眼就能看穿。她對自己的觀察能力一直很有自信心。
九中的論壇裏很快逛完了,今天沒看到什麼有意思的東西,於是她又跑到十一中的論壇裏去逛。這兩個學校總是被銅城的學生拿出來比較,算是一對吧。他們總說,銅城那麼多中學,最亂的有兩個,九中和十一中。他們總在爭論,到底是九中更亂,還是十一中更亂。裴璿想起今天蒲白被瘸子他們打的事,她嘟囔說確實是真夠亂的。
有一個網名叫柴油張的人在十一中的論壇裏發了一個帖,說自己有一天放學後被兩個蒙麵人給打了,手段殘忍。他說那兩個家夥連話都不說一句,上來就打,十分不尊重人。但他說他知道這是誰幹的,背後的主使是誰他也一清二楚,敢對他柴油張下這種狠手的隻有那個雜種。但是,他說他不想報複對方,因為,他打算改邪歸正了,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下麵的很多學生都回複他說,真能放臭屁,他們紛紛說,你還能改邪歸正?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他們說,別胡編了,還蒙麵人呢,惹到了厲害角色就認倒黴嘛,還編造什麼蒙麵人,幹脆說是蜘蛛俠得了。
真是無聊的家夥。裴璿想,看來他們都知道這個柴油張是什麼人,並且他們都知道這個網名背後的人是誰。
裴璿的媽媽喊她吃飯。
“不等爸了嗎?”她走出臥室說。
“等他幹嗎!”裴璿的媽媽語氣很衝,“人家還能餓到自己?逍遙著呢,說不定跟哪個女人在外麵花天酒地呢。”
“不會的啦。”裴璿安慰她的媽媽,雖然她同媽媽一樣,感覺到爸爸最近變得有些怪。
“不會?”裴璿的媽媽沒好氣地說,“女人的直覺不是好騙的。”
女人的直覺的確了不起。裴璿認同媽媽的看法。她知道,現在她媽媽隻是還沒有找到半點證據,隻是感覺而已,如果她擁有哪怕是半點證據,她一定會跟爸爸鬧個天翻地覆。
“我感覺他一定有問題。”吃飯的時候,裴璿的媽媽說。
“別疑神疑鬼了。”裴璿很快吃完,無聊地在客廳裏走,注意到沙發旁邊的那個小櫃子,就打開櫃門往出掏東西,掏出一些平時派不上用場的零碎玩意,都堆在沙發上。
“你又亂翻什麼?”裴璿的媽媽說,“那都是你爸的破爛東西。”
裴璿翻出各種小工具,電子表,打火機,皮帽子,煙鬥,等等等。她注意到一個小望遠鏡,掏出來拿在手裏,這就是自己要找的東西了。用這個往對麵樓裏看,用它找蒲白,豈不是非常好用。她很有罪惡感地想。可又怎麼能不對自己充滿鄙視呢,她鄙視自己竟然要用望遠鏡偷窺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