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步走上了場,從腰間抽出了那把巨鬼的爪子製成的匕首,卡爾和我相對而立,眼神裏帶著輕蔑,他曾經目擊了巴基斯一拳打敗我的全過程,因此在和我對峙時顯得分外輕鬆,甚至有些不屑,他鎮定自若的將那把刀捏在手裏衝我笑了一下,我也報以一笑,從巴基斯對我一萬道刻痕的試煉之後,我還從來沒有使用過,如今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該再有所保留了,於是我在腦海裏快速的回想起卡爾方才的一招一式,以及他在沙地上留下的每一個腳印,這個世界上的每種格鬥技巧都有規律可尋,除非你完全不懂格鬥,他的膝蓋和腰在扭動的時候,以及肘關節和拳的擊打,刀刃的揮砍和突刺,都會受到人體結構的限製,但卡爾的動作實在太過鬼魅,快的讓我來不及去分析他的招式。所以我最終放棄了我的所有思考,隨機應變吧,既然無法以速度取勝,那我就盡量躲過去,很多劍士在練習劍術的時候都會選擇蒙上眼睛去判斷四麵八方而來的攻擊,他們將意誌聚積在一起,心無雜念,將身體的所有感官徹底釋放,側耳傾聽聽刃劃破空氣的聲音,以及隨著對方的身體移動而產生細微的光強度的變化,就像你在閉上眼睛時依然能夠知道此時天空的太陽被一片雲遮住了一樣,正如同小蜘蛛天生都是近視眼卻還是能通過蛛網上的細微震動去捕捉獵物的動態,而這種刻意弱化自己的訓練來提升洞察力的技巧,老實講,我完全不會。
不過當卡爾突刺過來之時,我還是有驚無險的躲了過去,他的刀刃在空中翻轉形成一個圓形的光弧,幾乎每次都要貼著我的身子劃過,我耐心的和他周旋,盡量拉開身位,畢竟他的攻擊距離隻有那麼一點,如果排除掉他突然扔過來一把飛刀的情況下,我還是能夠在這個場的範圍之內規避掉他的進攻,盡量尋找防守反擊的機會,反正隻要不出界,我就不算輸,畢竟誰不想在打完之後還是漂亮男孩呢?看台之上的人傳來了陣陣籲聲,他們在看到我這種毫無觀賞性的打法之後顯然覺得不夠過癮。但全都被我直接無視掉了。場上的情況慢慢的進入到了我的預想之中,卡爾變得越來越焦急,這場戰鬥明顯已經變成了一次老鷹捉小雞的遊戲,而我這隻小雞明顯也不是吃素的……好了!請注意!
在我在和卡爾的周旋當中,他慢慢的開始有些疲倦,畢竟已經經過了幾輪消耗戰,他的體力已經有所不支,但也越來越憤怒,卡爾的每次進攻從開始的試探已經轉變成格殺,他開始向我的腹部,麵頰,以及脖子處發動了威脅,但在我一次又一次的躲避之後,他的招式也慢慢變得雜亂和沒有章法,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發動過一次進攻,而他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再也顧不上有所保留,每次進攻都將自己的破綻完全暴露出來,地上的細沙被他攪動得像是麥田怪圈一樣,無數的沙丘被躲起來形成一條條圓形的溝壑,機會來了!
當他的刀再次劃出一道凜冽的光弧從我的咽喉處劃過來時,這次我沒有避讓,我用盡全力向他衝刺過去,然後跪下,仰頭,從沙地裏的溝壑間跪著滑了過去,鑽過他的身體,然後握緊了那支漆黑色的獸爪匕首,我蓄勢許久發動的第一次反擊要比他更快,在他的潦草進攻裏發動了背刺。
“你低估我了。”我貼在他耳邊說道,在他轉過身前我完全有機會重傷他,可道格已經被憤怒所蒙蔽了,他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依舊翻轉過刀刃扭動著腰肢,一隻腳提起來並踮起另一隻腳作為重心,像芭蕾舞演員那樣旋轉過來,他要發動垂死前的進攻,在我將匕首刺進他的身體之後,再轉過來斬下我的頭顱,所有人都凝住了呼吸,他們張開嘴巴注視著這次雙方都以命相搏的攻擊,他們在驚愕的表情似乎凝固住了,口腔裏濺射出的唾液滯留在空中,空間似乎被停格,進入了一次短暫而清晰的子彈時間,但我並不想和卡爾以命相搏,更不想和他一起死在這個場上,然後時間恢複,我在這一瞬的思考間做出了決定,斬下了他握著那把奇怪語氣的手臂。
卡爾的胳膊在空中飛舞,血管裏的血液噴薄而出,像是打翻一隻裝著玫瑰花束的長瓷瓶,那隻瓷瓶在翻轉時裝在裏麵的玫瑰花瓣全都灑落出來,在空中撒落無數顆鮮紅的液滴,然後更多的血從他的斷肢處噴發,形成一片血幕,像打開的折扇一樣,他的胳膊掉落到地上,斷開截麵插進沙土裏,立即將沙子粘合成一顆顆暗紅色的泥塊,然後被吸進幹燥的沙子中,留下許多圓形的血斑,卡爾痛苦的捏緊斷肢,由於疼痛跪倒再地上,他瘋狂的嘶吼著,血順著他的指縫流下更多,順著胳膊浸在褲子上,一直蔓延到褲腿,他的整個身體都被染成了紅色,最後昏死過去,看台上發出震撼的歡呼聲,他們在迎接這次的勝出者,篝火還在忽閃忽閃的抖動,映照在瓦爾基裏的臉上,他的眉骨很好,投下的陰影遮住了整個眼睛,像教父那樣無法辨認出任何表情,然後他離開了看台,什麼也沒說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