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淩亂的床鋪上,一隻修長的手尚帶些迷糊氣胡亂向旁邊探去,身邊被褥冰涼,與他躺在一起的人早就不見了。
嗯……祝麟呢?
該不會……那狼崽子自己跑去千機塔了吧!
隋簡瞬間被嚇醒,猛地坐起上半身,起到一半腰間陡然傳來不可忽視的酸軟。
他渾身僵硬,又緩緩的以一種腚朝天的不雅形象趴了回去。
“嘶——”
隋簡側臉貼在枕頭上,齜牙咧嘴地咬住被子的一角,顫巍巍摁住自己飽受摧殘的老腰,嘴裏含糊不清地罵道:“混賬東西。”
天字號房門被打開,祝麟在門口躊躇片刻,眼波流轉,瞧隋簡趴在床上摁著腰,居然還很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子。
隋簡聽見他的腳步聲,心下鬆口氣,又想起自己現在這副尊容都是拜他所賜,苦大仇深的把頭轉到另一邊,端的是看也不想看對方一眼。
祝麟輕飄飄走過來側身坐在床邊,猶豫片刻,還是小心翼翼的伸手為隋簡按揉起腰來。
隋簡本想有骨氣一點躲開他的爪子,奈何狼崽子使的力道適中,按得他舒服的眯起眼。
他心裏沒出息的想:“我做什麼與自己過不去呢。” 便隨祝麟去了。
“師兄別生氣啦,”祝麟語氣軟綿綿的,做足了認錯的姿態,“我也是一時情急,怕你出事才——”
他邊說邊覷了眼對方,見隋簡如老僧入定般,打定了主意不理他,委屈巴巴的繼續說道:“才對你那麼過分的。”
隋簡緩緩把頭轉過來,單手指著自己的腰,神色木然道:“你這到底是怕我出事,還是怕我不出事?”
祝麟抿起唇,低眉順眼的繼續給他按摩,活像個挨丈夫訓斥的小媳婦。
若不是對這“小媳婦”昨日幹得混賬事心有餘悸,隋簡差點就信了。
隋簡深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現在起不來床的是他,罪魁禍首反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昨天你在門口聽了多少?”
祝麟眼簾半垂,淡淡道:“昨天你一動我就醒了。”
那便是全聽見了。
隋簡道:“那千機塔……”
祝麟猛地打斷他,“我可以去!”由於太激動,他手上力道一時沒掌握好,直把隋簡捏得“哎喲”一聲。
祝麟手抖一下,下意識站起身,手足無措的站在床頭,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樣,和昨天咄咄逼人的那個判若兩人。
真要命。
隋簡氣若遊絲道:“明日,我們一塊去。”
祝麟還敢說什麼呢,當然是隋簡說什麼是什麼了,隻要他能與隋簡時時在一起,怎麼都行。
千機塔矗立在距離荊昌城正北方七裏外的一片荒蕪之地。
據說這附近原有不少人家耕農,但許是千機塔殺氣太重,塔中亡魂無數,從某一年開始附近的農田接連顆粒無收,農戶被迫搬走,這裏便漸漸成了片無主之地。
千機塔從遠處望去通體呈黑色,高聳入雲。離近了方才仔細觀察到,塔身的那層黑色竟有些像幹涸多年的人血,到處透露出詭異不詳的氣息。
站在塔下向塔頂望,一眼望不到頂,且整座塔如銅牆鐵壁般密不透風,隋簡一開始設想的從外麵直接爬到塔頂取解藥便行不通了。
馮潤親自帶二人來到千機塔下,他也是頭一次湊這麼近觀看這座遠近馳名的“吃人塔”,光是站在塔外瞧著便已覺得毛骨悚然,不免神色擔憂的對隋簡道:“少俠,你們還是再考慮一下吧,我看這塔十分不好相與。”
隋簡還在來回來去仔細勘察這座千機塔,暫時沒空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