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洞裏的嶽楚人不知何時又睡著了,戚峰坐在樹洞口守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他也漸漸地陷入睡夢中。
撲啦啦!
猛然的一聲樹枝大麵積斷裂的聲音驚醒了戚峰,端著不能動的左臂站起身,警惕的看向發聲處,黑漆漆霧濃濃,除了嘁哧哢嚓的響聲還在繼續,他什麼都看不見。
“戚峰!”一道低沉略帶怒氣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戚峰一驚,向前兩步複又停下,“王爺。”
下一刻,有腳步朝著這邊接近,伴隨著的還有那撲啦啦的聲響。這次戚峰聽清了,是什麼東西飛走的聲音,是金雕!
漆黑的濃渦,一人走近到眼前,戚峰低頭單膝跪地,“屬下沒保護好王妃,請王爺責罰。”
黑夜中看不清豐延蒼的臉,但那沉沉的呼吸卻顯露了他的情緒,“她怎麼樣?”
“王妃受傷了。”垂著頭,戚峰低聲道。
“生火。”麵前一東西扔到戚峰的麵前,豐延蒼繞過他走向那樹洞。
樹洞裏亦是黑漆漆,但濃霧沒進入這裏麵,以豐延蒼的視力完全看得清。
嶽楚人以腰部靠著凸起的樹根閉著眼睛,臉色蒼白,他還從不曾看過她這般狼狽的模樣。
怒火自動削弱幾分,豐延蒼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因著失血過多,她的體溫也低了許多,摸起來涼涼的。
深深地吸口氣,豐延蒼拉著她抱入懷裏,手搭在她後背處,衣服上的血都幹涸了,觸摸的瞬間便感覺出來了。
撩開她的頭發看去,整個後背都是已經幹涸了的血,豐延蒼無意識的下頜緊繃,隨後查看她的受傷的地方。
“疼。”趴在他懷裏的人低低的出聲,從他把她抱在懷裏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
“還知道疼?”豐延蒼的音調涼颼颼的,聽的人汗毛倒豎。
“你那是什麼語氣?姓豐的,你對待傷兵都是這種態度的?”不滿,但依舊趴在他懷裏不動,僅用嘴反抗。
“我倒是想打你一頓。在邊關晃悠一陣兒就算了,做什麼還要往南走?嫌你命太大了是不是?”鮮少的,豐延蒼開始訓斥她,聽得嶽楚人一時都愣了。
“我想來個擒賊先擒王啊。”哼了哼,嶽楚人也生氣,不過較之以往氣勢可是弱了很多。
“擒賊先擒王?”豐延蒼無語,被氣得笑了起來,“王沒擒到,差點把你的命搭上。”
“喂,姓豐的,你來這裏就是為了訓斥我的?若是你之前把南疆的情況都與我一遍,哪個人很厲害應該多加心,哪個人是個白癡好利用通通告訴我,我也不至於著了道啊。再那個叫許醜的盯緊了我,還不是拜你所賜。我要不是你老婆,他抓我幹嘛?”嶽楚人也不樂意,從來沒與她這樣過話,她犯了一點錯誤就開始教訓她。
豐延蒼哽住,摟著她的腰把她抱出樹洞,外麵戚峰已經燃起了火,但因著濃霧,火勢不旺,而且好像隨時要滅了一樣。
在火堆邊坐下,嶽楚人摸出個東西扔進了火堆裏。呼啦一聲,火苗躥騰,四周的濃霧都散開了點,騰出一塊無霧的區域,對方的臉都看的清楚了許多。
“給你看看傷口。”蹲在嶽楚人身邊,豐延蒼的聲音輕柔了許多。
嶽楚人扭頭看向他,幾不可微的挑了挑眉,“你怎麼這麼邋遢?”下巴上都是胡茬,若不是那眼睛那氣味兒那麼熟悉,嶽楚人覺得自己都未必會認識他了。分別了這麼久,變化這麼大。
唇角上揚,豐延蒼抬手捏著她的下頜以拇指摩挲一邊溫聲道:“你也不再身邊,打扮的光鮮亮麗給誰看?”
抿唇,頰邊酒窩淺淺,因為這話,嶽楚人的心情也瞬間好了起來。
“你怎麼把金雕截住的?”她是看到戚峰那麼緊張之後才喚著金雕來的,本想明日待得後背沒那麼疼了,就衝出去找那個許醜算賬。但戚峰憂慮重重,她也沒辦法再拉著他涉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所以喚來金雕先離開這裏,但沒想到先被豐延蒼截住了。
“你以為它在府裏那麼久,除了你都不認識別人麼?”豐延蒼微微搖頭,看著她臉兒蒼白的模樣,漂亮的鳳眸劃過一抹柔軟。
撇嘴,嶽楚人微微仰頭,“你給我重新上藥包紮,衣服都粘在身上了,快給處理一下,好難受。”
豐延蒼低頭在她的唇邊輕吻了下,隨後動手給她解衣服。那邊戚峰走進濃霧的範圍內背過身,回避。
“你的胡子好紮人。”看著他給她解衣服,嶽楚人一邊抱怨道。
“回營地之後就刮了,別抱怨了,不欺負你便是。”豐延蒼溫聲的回答,那聲音好聽的嶽楚人不禁眯眼。
脫下了外麵的衣服,整個後背那一片因著幹涸的血都成了硬片兒了。
一邊把藏在衣服裏的各種藥拿出來,嶽楚人一邊歎道:“看看我流了多少血。若不是戚峰給我擋了那麼一下,我必死無疑。許醜,老娘算是記住他了。不親手弄死他,難平我心頭恨。”
上身僅一塊肚兜,長發撩到頸側,整個後背露出來,傷口一下都是血跡,雪白的背上好似畫了畫兒。
傷口那處血液凝固,豐延蒼不敢碰觸,撒上了藥,將她中衣沒染血的地方撕下,然後繞過一側肩膀一側腋下給簡單的包紮上。之後脫下自己的長衫給她穿上,攏緊了係上腰帶,除了袖子有點長外,倒是很合適。
“餓不餓?”摟著她,豐延蒼溫聲的問著,滿下巴的胡茬,與那溫柔的聲音很不相稱。
“餓啊!”餓的胃都沒知覺了,連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會兒他們就過來了,會拿來食物。”金雕把他送來就離開了,是因為還要接別人過來。
“我的雕兒成了運貨工了。”靠著他,呼吸之間都是他的味道,嶽楚人覺得很安逸,甚至後背的傷口都沒那麼疼了。
“物盡其用。”豐延蒼道,也不知金雕聽到這話作何感想。
“那時覺得到哪兒都帶著金雕在身邊過於張揚,但現在看來,還是它比較好用。等我傷好了,我誰都不帶著,就帶著金雕衝進梁城老巢。”現在想來她還真是蠢,有那麼一現成的空中高手不用,偏偏用自己的兩條腿兒跑,有病嘛不是?
“命差點丟了也不長記性?你什麼好?回去了你就老老實實的呆在營地,軍醫不夠用,你去幫忙吧。”豐延蒼不同意,可是不敢再讓她亂跑了。
“你打算把我拴起來?可是我想幫你啊!這次是因為計劃不周全,下次行動前我製定好計劃,肯定一舉成功。”栽了跟頭,她就要從哪兒跌倒再從哪兒爬起來才行。
“你別再以身涉嫌,就是幫我了。”歎口氣,他很無力。
“的好像我總拖累你似的。細數咱們所經曆的一切,我哪次拖累過你?”嶽楚人擰眉,這話她很不愛聽,好像她是個拖油瓶似的。這次失敗的原因就是因為那個許醜認識她,她什麼時候那麼有名了她都不知道,居然認出了她還設好了埋伏。
“不是你拖累我?你安全我才能安心的對戰。兩國大軍駐紮之地看起來你不動我不動,但是在個個關口戰無數。太多你也未必能懂,你隻需知道,一切都不是表麵看起來那樣,牽一發而動全身,現在等的就是時機,揮軍南下不是那麼容易的。”豐延蒼的模棱兩可,聽得嶽楚人也稀裏糊塗。
“我盡量理解你,但是現在書生張還有十幾個護衛都朝著梁城去了。我沒在,他們手上什麼毒藥都沒有,那計劃就泡湯了,我的傷都白受了。”嶽楚人搖頭,壓著自己的聲音讓自己盡量看起來柔和一點。
“你們到底怎麼計劃的?真的是打算進入皇宮殺了南王?”豐延蒼看著她,眸光幽深。
嶽楚人點點頭,“內亂你不懂麼?現在隻需到達梁城就等於成功了,我若是想混進皇宮那不是菜一碟嘛。有毒蠱在手,誰攔得住我?”所以,她這個擒賊先擒王不是開玩笑,更不是異想開。
豐延蒼看著她,眸子不眨,似乎在考慮她所的話。
嶽楚人任他看著,這個計劃多麼誘人啊!若是就此夭折,那就太可惜了。
半晌,豐延蒼慢慢的點頭,“好!不過,你須得先把傷養好。”
瞬時笑顏如花,嶽楚人點頭如搗蒜,“沒問題。”
“瞧你高興的,入虎穴就這般興奮?”低頭用下巴上的胡茬蹭著她的腦門。
嶽楚人躲著,一邊笑著點頭,並肩作戰同進同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種感覺別人是理解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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