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3 / 3)

人群開始歡聲大笑,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們歡呼鼓掌,最後與他們三個一同跳起舞來,整個房間處處是盡情狂歡起舞的人。

隻有一個人站在一旁,沒有加入起舞的人群。在教皇禦座的後麵,亞曆山大的小兒子約弗瑞靜靜地站著,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若有所思。

就在盧克萊西婭離開羅馬前往費拉拉之前,教皇舉辦了一次男士盛宴,羅馬所有男性都應邀列席。他還安排舞女娛樂賓客,全場到處擺著賭桌和紙牌,歡慶此次新的聯姻結盟。

亞曆山大、切薩雷和約弗瑞,與年事已高的費拉拉公爵埃爾科勒·埃斯特還有他的兩個年輕的侄子坐在主桌。新郎阿爾方索·埃斯特留在了費拉拉,替父親打點政事。

宴席極盡奢華,席間除了各種珍饈佳肴,還有一排排大瓶葡萄酒供應,為客人佐歡助興。

盤子被仆人清走後,亞曆山大的兒子約弗瑞突然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舉起酒杯向客人們敬酒:“下麵是我在那不勒斯的親戚送的一份禮物,為了表示對我新的家人埃斯特的敬意,我特別安排了一個節目··這個節目在羅馬有很多年沒有看到過了。”

亞曆山大和切薩雷聽了他的話都大吃一驚,同時也為約弗瑞粗魯冒昧地把埃斯特喚作“新的家人”感到十分尷尬。他們萬分焦慮,不知道他到底為他們準備了什麼節目,所有賓客也都滿懷期待地四下張望起來。

雕花大門砰的一聲打開,四個男仆走進大廳。他們一言不發,在大廳中央的地板上撒下滿地的黃金栗子。“我的天哪。”切薩雷心想,朝父親望去。他心頭一陣恐慌,知道後麵要發生什麼了。他大聲向他的弟弟喊道:“約弗瑞,快停下!”但是,已經太遲了。

接著,喇叭聲響起,約弗瑞又打開另一扇門,一個隊列走了進來。那是二十個赤身裸體的高級妓女,她們的黑色長發鬆散地披垂著,柔軟的肌膚上塗了油,灑了香水。每個人腰間都有一根皮帶,皮帶上吊著一個絲綢小錢包。

約弗瑞因為醉酒而有些頭重腳輕,他大聲嚷道:“你們麵前的地板上,散落的是純金鍛製的栗子,這些可愛的姑娘會彎下腰身,你們可以從不同角度欣賞她們。這可是個新節目··至少你們當中有些人從來沒見過。”

賓客們爆發出一陣大笑。然而,切薩雷和亞曆山大都盡力阻止這場低俗的表演,以免造成巨大的損害。

約弗瑞全然不顧父親和哥哥的各種手勢和呼喊,繼續說道:“諸位先生,你們可以隨時騎在這些母馬身上。一定注意哦,你們必須站立著從她們身後騎上去。每成功騎上去一次,你們身下的姑娘便會從地上拾起一枚黃金栗子,放進錢包裏。不消說,姑娘們可以留下這些栗子作為禮物,這是對她們帶來的節目的酬謝。”

高級妓女們彎下身,朝男賓客色情地扭動著裸露的屁股。

埃爾科勒·埃斯特被眼前這低俗無比的表演嚇壞了,臉上因為驚愕而蒼白失色。

然而,羅馬的貴族們一個接一個地站起身,離開桌子,朝那些躬著身子、搖臀擺手的高級妓女走去。有些人雖然沒有騎在妓女身上,卻也貪婪地伸手抓捏她們的肥臀。

亞曆山大年輕時也找過這種樂子,但現在他卻備感羞辱。他明白這種表演與此情此景絕對是格格不入的。而且他很肯定,這一切都是有意為之的。他很清楚眼前的這一幕會帶來怎樣的惡果,會讓人如何看待、如何判斷波吉亞家族的文化涵養。

教皇向埃爾科勒·埃斯特走去,盡力向他致歉。然而這一切依然徒勞,埃爾科勒搖搖頭,心裏暗暗發誓,如果不是已經代行了婚禮,他一定會取消婚約,嚐試著與法國軍隊和切薩雷的軍隊拚一把——不管有錢沒錢,都要開戰。現在,他已把嫁妝收入囊中,所以隻在離開時嘀咕了一句“波吉亞鄉下人”。

當晚深夜,切薩雷接到一個讓他更為心神不安的消息。有人在台伯河上發現了阿斯托·曼弗雷迪的屍體。切薩雷向他承諾過,攻陷法恩紮之後,阿斯托有安全通行權。這個消息隻會讓更多人覺得是他違背了承諾。切薩雷知道,自己將再次遭到別人的懷疑。會有許多人相信他又一次殺生害命了:有米凱羅特在,切薩雷當然有這個條件。可這究竟是誰幹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兩天後,在一間名叫伯伯加奴的樓閣內,亞曆山大教皇向女兒道別。即將與父親離別,盧克萊西婭很傷感,即使他曾經給自己造成那麼多煩擾。教皇也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心情快活,但他內心卻不能,因為他知道他會非常想念女兒。他告訴盧克萊西婭:“如果你有任何煩心事,寫信給我,我會運用我全部的力量幫你把事情理順。孩子們那兒你不必擔心,阿德瑞娜把他們照顧得非常好,這點你很清楚。”

盧克萊西婭對教皇說:“可是,爸爸,雖然在治理政事方麵、在如何給人帶來歡樂方麵我學會了很多,但是要去這個陌生的地方仍然讓我感到害怕,我覺得那裏沒有人會喜歡我。”

教皇說:“他們很快就會像我們一樣喜愛你。心煩時就想想我,我會感受到的;而每當我想念你的時候,你也一定會知道。”說完,他吻了吻她的前額,“快去吧。一位教皇因為失去一個孩子而流淚,未免太不得體了。”

亞曆山大透過窗戶,看著盧克萊西婭離去。他在窗口向她揮手,喊道:“高興一點!你想要的一切,都已經得償所願了。”

盧克萊西婭啟程前往費拉拉,陪同她的有一千名衣著華麗的貴族、仆從、樂師和表演者。貴族們騎著駿馬,或是乘坐豪華馬車。盧克萊西婭自己騎著一匹西班牙矮種馬,馬身上覆蓋著華麗的馬衣,配有鑲嵌黃金的馬鞍和馬籠頭。其他人則騎著驢子或是乘坐簡陋的四輪馬車。還有一些人走路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