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2 / 3)

切薩雷站在湖邊,遙望著湖麵:“好在你不是一個男人,這對我們大家都是幸事,因為你讓猶疑捆縛住了手腳,克萊西婭,這隻會讓你裹足不前。”

“我想你是對的,切茲,”盧克萊西婭若有所思地說,“但我不能肯定這是什麼壞事··”她不再如從前那般確信自己清楚什麼是邪惡,尤其是那邪惡就隱藏在她深愛的人們內心某個陰暗角落裏的時候。

此時,粉紅色的暮色灑滿銀色的湖麵,盧克萊西婭拉著哥哥的手,領著他沿著湖濱小徑走回小屋。來到小屋裏,兩人赤裸著身體,一同躺在一張白色毛皮地毯上。地毯前方的石頭壁爐裏,溫暖的爐火劈啪燃燒著,發出耀眼的光芒。妹妹豐滿的胸部和柔滑的腹部讓切薩雷驚歎不已,她竟出落成了這般嬌豔欲滴的女人。他陷入一種更加強烈的激情,呆呆地望著她。

盧克萊西婭深情地柔聲說道:“切茲,你吻我之前可以把麵具摘去嗎?戴著這麵具,我會覺得此時與我親近的不是你,而是別人。”

他的唇上綻開微笑,眼睛因為自慚而低垂。他說:“看見你對著我坑坑窪窪的臉,眼裏盡是憐憫,我會無法與你歡愛的。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在一起了,別讓我享受不到其中的歡愉。”

“我發誓我不會充滿憐憫地看著你的臉。”接著,她一邊輕輕抓撓他,一邊說,“我甚至會大笑起來,然後你就不會說這愚蠢的胡話了。因為我從生命之初便深愛著你,當我第一次睜開眼睛,就看見了你的笑臉。我跟你一起玩鬧、一起沐浴、一起長大。我見過你俊美的臉龐,那臉龐讓人不是慚愧得扭過臉去,就是完完全全傾心於你;我見過你心碎時的樣子,你的眼睛那麼哀傷,讓我也禁不住熱淚盈眶。我從來不曾因為你臉上的一些小小疤痕就鄙視你,或者少愛你一分。”

接著,她俯下身,雙唇覆上他的唇,身體已經不住地顫抖起來。等她再次抬起頭,她深深凝望著他的雙眼,說道:“我隻是想撫摸你,想看見你因為極度歡愉而雙目緊閉的樣子。我想用手指輕輕滑過你的鼻子,觸摸你豐潤甜美的雙唇。我不願我們之間有任何隔閡,我的哥哥,我的愛人,我的朋友。因為,從今夜起,我所有殘存的激情都隻屬於你。”

切薩雷坐起身來,緩緩揭去了臉上的麵具。

一周後,盧克萊西婭在羅馬與阿爾方索·埃斯特成婚,阿爾方索安排別人代表自己與盧克萊西婭舉行婚禮。在踐行婚約、正式合歡之時,阿爾方索送來一幅他的小型肖像畫。畫上是一個身材高挑、神情嚴厲的男人,麵貌並不英俊,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肖像上的阿爾方索·埃斯特一身黑色禮服,上麵點綴著許多獎牌、綬帶;長而挺直的鼻子下留著一抹八字胡,胡須能紮得他上唇發癢,當然事實上那胡須並沒有讓他癢得笑起來;他黑色的卷發整齊地覆在頭頂,梳理得一絲不苟。她無法想象這個同樣叫作阿爾方索的男人會狂熱地愛上她,或是縱情與她歡愛。

她即將前往費拉拉,與他生活在一起。然而,羅馬照樣舉行了盛大的婚禮慶典——比與喬萬尼的婚禮奢侈豪華得多,也比她嫁給她親愛的阿爾方索時奢華好多倍。事實上,羅馬市民還從未見過如此奢侈鋪張的歡慶場麵。

羅馬貴族們擁有的宮殿數不勝數,且都豪華無比。即便如此,他們依然得到了補償他們各自宮殿為舉辦慶典和宴會耗費的錢財。教皇似乎準備傾空梵蒂岡金庫,為女兒覓得絕配佳偶大肆歡慶。他頒布政令,所有羅馬勞動者停工休假,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內,每天都將舉行各式盛會、遊行和表演。梵蒂岡宮殿前、各大城堡前都燃起了篝火,波蒂哥聖母殿前的篝火是最大的一個。

雙方簽署婚契、教皇賜福新人的這一天,盧克萊西婭身穿一件金色長袍,上麵綴滿了寶石。婚禮儀式一告結束,她便將長袍從陽台上扔給下麵的人群。衣服落在一個宮廷小醜身上,他奔走於大街小巷,大喊著:“費拉拉公爵夫人萬歲!亞曆山大教皇萬歲!”

切薩雷也親自參與妹妹的婚禮慶典,他秀了一把騎術,騎著馬帶領遊行隊伍走過大街,以示對妹妹婚禮的慶賀。

這天晚上,在全體家人和親朋好友的慶祝活動中,盧克萊西婭親自表演了好幾支西班牙舞蹈,為了讓父親高興。

亞曆山大的臉上容光煥發,坐在禦座之上開心地鼓掌。切薩雷麵戴綴滿黃金和珍珠的狂歡節麵具,雙眼炯炯閃光,站在教皇身後右側,約弗瑞站在左側。

此時的亞曆山大身穿最精美的教皇禮服,他站起身來,緩緩走下台階,走過舞廳朝女兒走去。人群安靜下來,所有的笑聲都停下來了。

亞曆山大問女兒:“你就用這支舞蹈向你父親致以敬意嗎?很快你就要遠隔父親千山萬水了。”

盧克萊西婭屈膝行禮,拉起父親的手。亞曆山大把頭轉向樂師,示意他們奏樂,然後把女兒摟在懷中。盧克萊西婭驚訝地發現,父親的臂膀依然那樣強壯有力,他的笑容那麼燦爛,他的舞步那麼輕盈流暢。她覺得自己仿佛又變成了孩子,回憶起自己那雙穿著粉色緞麵拖鞋的小腳踩在父親的腳上,跟隨著他的步伐滑行。那時,她愛父親勝過愛自己的生命。那是段夢幻一般的日子,一切皆有可能。很久以後她才明白,原來生命中需要有人做出犧牲。

突然,她抬起頭,朝父親身後望去,看見哥哥切薩雷正站在父親身後。“我可以跟盧克萊西婭跳一曲嗎,父親?”切薩雷問道。

亞曆山大轉過身來,看著切薩雷,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但轉瞬間那神色即消失不見。他鎮定自若地說:“當然可以,我的兒子。”雖然如此,他並沒有放開盧克萊西婭的手,把她交給切薩雷。亞曆山大吩咐樂師繼續演奏··那是首輕鬆歡快的曲子。

教皇站在兩個孩子中間,一隻手拉著女兒,一隻手拉著兒子,臉上笑顏盡展,發出歡快的笑聲,與兩人共舞起來。他帶著兩人一起不停地旋轉,精力旺盛得令人難以置信。他臉上洋溢著極度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