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有沒有想過，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尤敬雲指著閆守強，繼續質問。
閆守強不以為然地說道：“後果？能有什麼後果？我隻知道，在這個最優的抓捕時機，他反抗拒捕的可能性最低。”
“這是市裏麵牽頭的招商引資會，來的都是潛在的投資商，其中還有不少港台商人。李德林這一上台，話還沒講幾句，你們的人就衝進來了，之後台下就是一片嘩然。”
“這我聽說了，有點議論是正常的。”閆守強仍然不為所動。
“正常？當場人就少了三分之一。”尤敬雲敲著桌子強調問題的嚴重性。“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吧，再說了，人民群眾向來都是舉雙手讚成反腐的，這投資商不也希望我們江城的投資環境能夠更加公開、透明嗎？”
“少跟我這兒說套話，你現在這後麵有一屁股屎，一堆人等著給你擦呢，你不知道啊。”尤敬雲說著說著就急了，話也越來越粗了。
但閆守強仍然處變不驚：“尤局長，您是教育局局長，又不需要直接對GDP負責，投資商跑不跑的，您急個什麼勁兒啊？”
這一個反問還真把尤敬雲給問著了，本來他是來找閆守強討要說法的，被閆守強這麼一個反問，倒顯得他這麼做有點名不正、言不順了。好在，他也是身經百戰之士，略加思索之後，說道：“你要是不抓我的人，我急什麼急啊。”
“拉幫結派。”閆守強把這句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區委領導都怒了，問我李德林到底有什麼問題！我哪兒知道他犯了什麼錯啊。我要知道他有問題，我還會安排他去上台講話？”尤敬雲一邊說，一邊用斜眼瞟著閆守強，時刻關注著他的反映。
閆守強聽出了尤敬雲的話外之音，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抓人呢，也是上級的指令，我們隻是奉命執行而已，至於李德林具體有什麼問題，你也知道的，我們要保密。”
“我關心的不是李德林這個人，而是他管的那攤事兒，整個信息化建設這一塊，他可是我們區局的核心人物，他這一不上班，很多事可就都得停滯了。”尤敬雲的語氣漸漸緩和下來。
“不是還有梁副局長嗎？”
“梁明飛能力沒問題，但他畢竟不是技術出身啊。”
“噢。那尤局長的意思是，我們盡快把李德林給放了？”
“那哪兒能啊，我不能幹預你們紀檢部門辦案嘛！”
“那尤局長的意思是？”閆守強又問了第二遍。
“我的意思是，如果李德林真要是有什麼問題，你們得提早告訴我，我好跟市局領導申請調人呐。否則，事兒可都要耽誤了。”
“好的，這個一定，估計很快就會見分曉。”閆守強爽快地答應著。
回單位的路上，尤敬雲反複琢磨著和閆守強之間的對話，最後那句“很快就會見分曉”似乎意味著問題並不嚴重，可如果問題不嚴重，為什麼整件事情進行得這麼機密，事先完全沒有任何征兆，突然就來這麼一下，簡直是撲“大老虎”的節奏，難道說真的已經是證據確鑿了？
想來想去，尤敬雲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隻好無奈地先回去等消息了。
3
第二天一早，李德林出事的消息傳到了科林公司，銷售員們無不為此感到振奮。的確，短短兩個星期的時間，許永炎幾乎憑一己之力就把唯創已經板上釘釘的項目給攪了個天翻地覆，科林公司的這位銷售冠軍果然不是吃素的，江城的兄弟們無不對這位新上任的領導另眼相看。
周一的銷售工作例會上，許永炎立刻就發現，整個團隊的氣氛都不一樣了，雖說項目還沒有最終定論，但兄弟們的士氣著實受到了極大的鼓舞，大家的心態都開始變得積極起來。
而許永炎也打算抓住這個機會，再燒一把火。他讓劉曉芸訂了晚上錢櫃KTV的包間，一方麵讓兄弟們把之前背負的壓力能夠釋放一把，另一方麵也可以增強團隊的凝聚力。
晚上的KTV包間裏，銷售員們一邊K著歌，一邊幹著杯，酒過三巡，有人開始調侃起李德林的被抓事件了。
“領導啊，你這招兒調虎離山之計，果然高明啊。”衛一鳴向許永炎豎起大拇指。
昏暗的燈光下，誰也看不清許永炎的表情，隻見他又舉起酒杯，示意大家再幹一杯。
“這哪是調虎離山啊，這明明是借刀殺人嘛，而且殺人不見血啊。”聽到聲音的於少華也湊了過來。
“不不不，你們說的都不對。”曹健寧放下麥克風，擺擺手，“依我看啊，這是釜底抽薪之計啊。”
“我怎麼覺得，這一計更應該叫—魚死網破啊。”助理劉曉芸插嘴道。“三十六計，有這一計嗎？”衛一鳴反問道。
“你懂什麼？”曹健寧衝劉曉芸白了白眼，“不要亂說。”
“我沒說錯啊，這個教育城域網的項目，目前的局麵可不就是魚死網破的狀態嗎？”劉曉芸爭辯道。
的確，“即使拿不下項目，也不讓競爭對手舒舒服服地拿項目”，是很多銷售人員所尊奉的至理哲言。不過，許永炎還真是衝著拿到項目去的，並非誠心去惡心競爭對手，隻是在冥冥之中，事情的發展真的走向了雙方勢均力敵的態勢，如果繼續維持這樣的均勢，恐怕真有可能被第三方撿了便宜。
“曉芸說得沒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項目，我們和唯創之間，不是雙贏就是雙輸。”這話怎麼說，眾人表情一下子呆滯起來，都等著許永炎的進一步解釋。可許永炎卻指了指點歌台：“今晚不聊工作，大家繼續點歌，盡情放鬆。”
正當許永炎準備繼續拿起酒杯之時，口袋裏的手機強烈地振動起來。他翻開一看，發現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於是，他拿著手機走出了包間。
“你好。”許永炎點擊了接聽鍵。“你好，是科林公司的許總嗎？”對方的聲音讓許永炎感覺很陌生。“是我，你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