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燁雙肩顫抖,向眾兵命令道:“你們帶王爺公主去醫治,未得我命令,不許擅自進來,周護衛你們也下去,保護好小姐。”
柴修和柴婉受了傷,李總心想逼柳燁放他們走,現在狀況也是走投無路,於是並未阻止。
柳若雲臨走時,投來那絕望與怨毒的眼神,讓李總不得不低垂雙眼,而柳夫人身底下那一汪殷紅血泊,又讓他心頭震顫難安。
還有部分士兵不願離去,在柳燁聲色俱厲命令下,才終於無奈退下,但此時又有人急匆匆闖進,原來是王校尉,邊跑邊喊。
“李總,若不想她死,立即放下兵器。”
緊接著他身後有兩名士兵架著一人跟進,看清楚的那一刻,神經瞬間緊繃,汪瀾!
李總一時想不明白愣在原地,王校尉把刀架上汪瀾脖頸,再次喝道:“李總,把刀丟掉。”
而柳燁和柳夫人也看清了來人,兩人表情同是疑惑又似驚訝,而後又略有所思,最後兩人對視一眼,莫名其妙地搖頭,相對苦笑。
柳燁歎了口氣,說道:“王校尉,先把刀放下。”
“將軍!”王校尉道:“上回方山驛行刺,便有此女子在場,李總所做一切也皆因她,必然不舍得讓她死,如此才能……”
“王校尉,聽我的。”柳夫人輕聲道:“你帶她過來,我好好瞧瞧,讓那兩位弟兄下去…”
王校尉帶著疑惑不解按吩咐做完,到了柳夫人麵前,她戴著帽紗不知麵上表情,卻見她頭部左右轉動,似在仔細打量汪瀾。
“李公子…”柳夫人柔聲道:“你正是為了替她報仇,而想盡辦法,要殺將軍麼?”
李總直言道:“是。”
“嗯,我仍不怪你,善惡有報,天理循環。”柳夫人道:“柳郎,眼下沒有外人,你講與他聽,二十年前曾做過的那件錯事……”
柳燁也在不斷打量汪瀾,平日裏一副棺材臉,今天卻多了無數種難以描述的表情,隻見他看了看汪瀾,微歎一聲,說道:
“二十年前,攻破荊國之日,柳某的確做過燒殺搶掠等不恥之事,更曾當眾淩辱一女子澹台氏,其時身旁有她年幼女兒在場。
當時我與夫人成婚不久,那帶頭者犯事者是一名什長,他欺負我是新兵,冒用我的名字以作調戲,更威逼我脅從就範。
我想過反抗,卻因年輕膽小怕事,終於犯下人生大錯,事後未能釋懷,又擔心澹台氏會淪為浣衣婦,想盡辦法找到了她們母女。
後來瞞著人悄悄把她們接到數百裏之外的家中保護,夫人通情達理,不僅寬恕了我的罪過,更與澹台氏和睦共處,互以姐妹相稱。
但那時澹台氏因飽受摧殘而精神恍惚,不知道自己身份來曆,受辱那日各人嘴臉均記不清,唯獨對柳燁這個名字不能忘卻。
因此我們約定在家中,不以我真名相稱,如此相安無事,澹台氏也逐漸好轉恢複正常,其後我常年隨軍在外,孰料突生變故。
約九個月之後,軍中有人返鄉傳送捷報,偏偏是那日其中一人,於我家無意撞見澹台氏,出言調戲道出舊事,她因此再次崩潰。
那人見她持剪刀自衛驚駭逃走,我夫人勸阻不及,被她激憤中傷及麵龐,第二日她去向不明,卻留下了她的女兒澹台瀾。”
柳燁轉過頭看著汪瀾,哆嗦著嘴唇說道:“與此同時,也帶走了我八個月大的女兒柳若雲,事到如今,我想你就是,我的……”
“不…”汪瀾喃喃說道:“你撒謊…”
李總隻覺得心口猶如被巨石撞擊,柳燁說的話如果屬實,那無異於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汪瀾和柳若雲身份互換,念念不忘的仇人是她生父,而地上那瀕臨死亡的婦人是她親娘。
“雲兒…此時我不知應稱你何名…”柳夫人輕聲道:
“我將瀾兒視作親生,因怕她心生隔閡從未告知實情,將軍後來為複仇,私自殺了那什長及其他幾人,更不宜對外宣揚。
澹台氏傷我之後,自責難安不告而別,此後再沒回來,我們以為她已死於戰亂,定是她在恍惚中,告訴雲兒柳燁是她仇人。
將軍樹敵太多,想殺他的人不在少數,起先聽說李公子要殺將軍,我並不知其因,未想到是二十年前的事,造成今日之果…”
汪瀾麵色蒼白,視線模糊,勉強定了定神,問道:“空口無憑…你如何證明?”
“我是將死之人,若騙你又有何用?”柳夫人柔聲道:“王校尉,你讓她你過來。”
王校尉一想汪瀾被綁住,於是放開跟在其後,汪瀾惶恐不安,躊躇著走近柳夫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