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身上有幾處胎記…”
柳夫人貼在汪瀾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她神情滿是驚愕欲言又止,顯然是柳夫人準確無誤說出了幾個她身體隱私之處的胎記。
柳夫人又道:“小時候我見過你與瀾兒,僅憑此也不足以為證,柳郎,取下我麵紗…”
柳燁依言揭開帽紗,柳夫人麵容呈現,從右眼角到左下巴,斜斜一道暗紅傷疤觸目驚心。
不僅如此,另外一道疤痕劃破了嘴唇,缺少的一塊肉未能愈合,露出了裏麵牙齒。
而鼻頭以上幸存部分肌膚雪白嬌嫩,依稀看出曾經是個美人,那眉眼之間,似極了汪瀾。
當她們兩個人的臉龐近在咫尺,眼神交互時,一切不言而喻,隻有母女才會有這種複刻般的神似,淚水瞬間從汪瀾眼中滑落。
“你信了麼?雲兒,娘想你想得好苦,如今終於見著了…”
柳夫人笑容苦楚,緩緩道:“方才第一眼見著你,我便猜到其中或有緣由,柳郎,你看…看我…我們女…女兒…好…好…”
她忽然語不成聲眉頭急皺,一口氣無法接續,抽搐著嗚咽不已,就此沒了呼吸。
雲兒何在?風寒今秋,誰暖衣袖?
雲兒何依?月寄兩處,憑空對眸。
李總終於知道柳燁書房那副詞畫的意義。
而現在那苦命婦人的屍體血肉模糊,柳燁低吼悲呼,汪瀾失聲痛嚎,李總意識一片空白。
窗外有人輕歎:“我如何勸你,偏生不聽。”
屋內人泣不成聲:“師父…你為…為什麼不…不早…早告訴我……”
“我也此時才知,如何告訴你?回家罷!”
隨著話音一道黑色身影自窗外飛入,劍光閃過之後攜住汪瀾,兩道身影翻過窗台。
李總腦中突然一個聲音響起:“混小子,你老婆被人拐跑了,還不趕緊追?”
他恍然大悟,下意識追到窗前,睹見一前一後兩條身影,在那屋簷上疾速穿行,不多時躍下消失不見,心急喊道:“老婆!”
那嬌小的身影聞聲回過頭,殘月下隻見麵色蒼白,呆立了片刻,遂又轉身往前奔去。
一切盡失,他心如刀割!
腦中那聲音忽又道:“小心身後!”
隨之耳後有人暴喝:“受死!”
怔怔回過頭來,看見王校尉正將刀高高揚起,李總惶惶不知所措,隨手胡亂揮刀,同時也縱身越過窗台,大腿上被撩中了一刀。
他落下三米多高樓層摔得翻滾,爬起來繼續追趕,此時他感覺不到疼痛,那聲音仍響在腦中:“瘋得可以,如此功夫,也敢跳樓。”
沒時間理會那惱人的聲音,李總再跳下了一層,然後發現底下是八米多高的城牆。
他怔住了,猶豫不決,而地麵上那兩條早已落地的身影,越奔越遠,變成兩個黑點。
“哈哈!”那聲音道:“終於怕了吧?”
“怕?我李總怕過什麼?”
他微笑,縱身躍下。
他自認為即將迎接劇烈撞擊,忽然雙腿不聽指揮,交錯踢騰了幾下,一前一後成挽弓狀落地,腳底與地麵衝撞,砸得砂石飛濺。
“你小子…徹底瘋了!”他大喊著,竟然平安著陸,不禁得意自語道:“老夫數十年未使青木功法,功力不減當年…”
忽然覺得不對,我是誰?
“哈哈!”他又自言自語道:“小子,將老夫忘了麼?若不是我,隻怕你會摔成肉泥。”
江郎!李總並不特別意外,問道:“為什麼你能進到我腦子裏?我沒入定,也沒做夢。”
江郎笑道:“難道你沒發現,我還能借用你的肢體,用你的嘴巴說話,你此時魂不守舍瘋瘋癲癲,定是受了刺激,近日存心躲我,終於給我逮到機會,如今你我神識共為一體,隻不過你這副身子骨,虛得很……”
眼前人馬亂成一片,賊匪聯軍前鋒部隊已突破二道防線兵臨城下,與城門前守軍短兵相接,遍野金鐵交鳴戰馬嘶喝殺機四起。
夜空之上箭如蝗群越過殺陣,遮天蓋地萬矢之的,是那陣線前方持續不斷洶洶來犯敵軍。
廝殺場中已難看見那兩條嬌俏身影,眼前有一士兵持鉤矛迎麵衝至,不由分說當胸便刺。
李總揮刀倉皇閃避,反身欺近虛砍震落鉤矛,認真喝道:“不打行不行,我隻是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