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閣老的煩惱(二)(2 / 3)

謝思言起身就走。

陸聽溪默默低頭,與滿麵惘然的兒子對望一眼。

……

趙景同的夫人莊氏一早就跟陸聽溪有言在先,等辦滿月酒要請她來做上賓。陸聽溪原以為自己要獨身前往,謝思言事忙,許是不會去,卻不曾想此事竟先由他提了。

赴邀這日,陸聽溪將栗子暫交托到謝老太太處,跟謝思言一道出門。

趙景同沒想到謝閣老會這樣給他麵子,竟當真肯親往,甫一聽聞閣老大駕至,就忙忙丟下手頭一應酬酢,出外迎待。

一眾賓朋中,有半數是同寅,餘人也多半是趙家親眷,多少均與官場牽係。眾人聽聞謝閣老竟攜夫人同來捧場,爭先恐後隨趙景同往大門去。

饒是陸聽溪已見多了眾人趨奉攀交的情形,驟見此景也難免愕然。

烏泱泱上百人,在趙景同的率領下,浩浩蕩蕩開赴而來。

眾人躋躋蹌蹌,喜色難掩卻又脅肩累足,陸聽溪頓覺她是跟謝思言來視察校閱的。

陸聽溪被趙家的幾個媳婦請入大門前,還瞧見一眾大官小吏、老少士子被謝思言身邊隨侍的護衛擋在一丈開外。眾人手足無措,卻又約莫是不甘錯過在謝思言麵前露臉的時機,賠著笑,挖空心思寒暄。

謝思言今日心緒不佳,容色冷淡,陸聽溪預備回過頭專心行路時,正對上他幽沉目光。

微撇嘴角,陸聽溪在眾女眷導引下上了軟轎,往二門去。

……

謝思言常說謝老太太這兩年越發孩子氣,其實他自己何嚐不是。陸聽溪覺著外人恐怕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黑心冷腸的謝閣老私底下是這般模樣。

她對他但凡少些陪伴,他就控訴她偏心兒子,偏偏言辭並不激烈,話裏話外滿是委曲求全的意味,她都不好發作。

筵席未開,莊氏讓身邊幾個管事嬤嬤先去招呼旁的女眷,自己陪坐陸聽溪身側閑話。

原本莊氏將出月子,不宜會客,但趙家這頭唯恐簡慢於陸聽溪,莊氏也覺沒甚妨礙,這便親來款待。

莊氏有些時日沒跟陸聽溪碰麵,又兼來此之前被趙家老太太、老太爺更番叮囑過,言辭帶了考量,難免拘謹。

這實在也是不可避免的。

謝思言現下位極朝班,宦海浮沉多年的老臣都要看他臉色行事,京中權貴皆處心積慮與之結交,然謝思言貫來不喜與人酬酢,貿然攀交更是很可能會適得其反,勳貴世家又敬又畏。

謝閣老那邊不好下手,眾人遂將主意打到了陸夫人身上。

陸夫人是謝閣老的掌上寶、心尖肉,京中無人不知。要緊的是,陸夫人比謝閣老和善許多。

這個“眾人”自然也囊括了趙家。

趙家幾位慈長先前竟還暗示她憑著此前跟陸夫人的交情,幫趙家幾個等補缺等了好些年的子弟說幾句話,讓陸夫人去閣老麵前美言幾句,鋪鋪路。

莊氏性子直,這等事做不來,隻閑話些家常瑣事,說著說著,話茬又繞到了自己養的那隻沙皮犬上。

陸聽溪禁不住想起了自己養的那兩窩天竺鼠。

天竺鼠上回生了六隻,給了皇帝兩隻,後頭葉懷桐又軟磨硬泡帶走了兩隻,她看著僅餘的兩隻幼崽,死活不肯再送人了。

隨後終於又生了一窩,恰好四隻,將先前送出去的數補了回去,陸聽溪此前也帶栗子去看過一次天竺鼠,奈何栗子伸手就抓,嚇得兩窩耗子尖聲豬叫,四處竄躲。陸聽溪擔心這兩窩大小耗子沒被捏死也被嚇死,後頭也就不敢將兒子帶到天竺鼠小窩前晃悠。

正閑磕牙,有丫鬟進來跟陸聽溪傳話說謝閣老讓她過去一趟。

陸聽溪不明所以,暫跟莊氏告辭,在兩個嬤嬤的導引下出了屋。

……

謝思言見陸聽溪過來,揮手命身側幾個隨侍退到遠處,回頭對她道:“適才席間猜枚行令,我輸了,但你曉得我量淺,喝不得酒,隻好將那三杯罰酒換成了旁的。”

陸聽溪無暇去想謝少爺今日興致怎這樣好,玩起了猜枚行令,更無暇去想素日千杯不醉的謝少爺何時變得“量淺”了,她對上他灼灼目光,心下一咯噔:“你換成了甚?”

謝思言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就是過會兒宴散席闌後,你隨我一道出趙家府門,再在上馬車前幫我係披風,說幾句私話。”

陸聽溪頭一個念頭就是不信。

她難得出來一趟,想在外頭多盤桓一回再回去,剛才跟他分開時,與他說等會兒散席之後各自回府,他怏怏不肯應,定要跟她一道,她便順口道:“如若你回頭肯跪祖母那塊搓衣板,我就聽你的。”

他其時撇過頭去,回身走了,她本也沒當回事,誰想到才跟莊氏坐下說幾句話,他就來了這麼一出。

“你也不必覺著怪異,”謝思言道,“這樁事起因是席間有個不開眼的多喝了幾杯,說前幾日京中風傳我們夫妻不睦,還說你總跟我置氣,對我沒甚好臉色,我覺著單隻我一人辟謠澄清不足令人信服,不如咱們身體力行來得直截了當。”

“其實這傳言也有幾分真,我們這幾日確實沒少置氣,”陸聽溪眉尖微挑,“所以沒甚可辟的。”

“夫妻之間,床頭打架還床尾和的,不過拌嘴幾句,哪裏就稱得上不睦?”

謝思言柔聲和氣跟陸聽溪商量半日,見她非但沒有應下之意,反起了諧謔之心,調侃他這假公濟私的心思簡直昭然若揭,忽地一步上前,牢牢箍住她纖瘦腕子,凶相畢露。

“倘不肯應,回頭我便挨個兒摁死你那兩窩大耗子。”

謝思言撂下狠話,拂袖而去。

陸聽溪懵了下,叫住正欲跟上的楊順,問謝思言可是當真跟人猜枚行令輸了才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