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臂三目,有陰有陽,乘文馬。”郭璞注:“其人善為機巧,以取百禽,能作飛車,從風遠行。”用飛車運來的,因此不怕缺乏,因此也能夠研究學問。然而他們裏麵,大抵是反對禹的,或者簡直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這個禹。

每月一次,照例的半空中要簌簌的發響,愈響愈厲害,飛車看得清楚了,車上插一張旗,畫著一個黃圓圈在發毫光。離地五尺,就掛下幾隻籃子來,別人可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麼,隻聽得上下在講話:

“古貌林!”古貌林英語Goodmorning的音譯,意為“早安”。

“古魯幾哩??”

“OK!”OK美國式的英語:“對啦。”

飛車向奇肱國疾飛而去,天空中不再留下微聲,學者們也靜悄悄,這是大家在吃飯。獨有山周圍的水波,撞著石頭,不住的澎湃的在發響。午覺醒來,精神百倍,於是學說也就壓倒了濤聲了。

“禹來治水,一定不成功,如果他是鯀的兒子的話,”一個拿拄杖的學者說。“我曾經搜集了許多王公大臣和豪富人家的家譜,很下過一番研究工夫,得到一個結論:闊人的子孫都是闊人,壞人的子孫都是壞人——這就叫作‘遺傳’。所以,鯀不成功,他的兒子禹一定也不會成功,因為愚人是生不出聰明人來的!”

“OK!”一個不拿拄杖的學者說。

“不過您要想想咱們的太上皇太上皇指舜的父親瞽叟。《史記?五帝本紀》說:“虞舜者名曰重華;重華父曰瞽叟。??舜父瞽叟頑。”“頑”是愚妄無知的意思。《尚書?大禹謨》孔氏傳有舜“能以至誠感頑父”,使其“信順”的話。,”別一個不拿拄杖的學者道。

“他先前雖然有些‘頑’,現在可是改好了。倘是愚人,就永遠不會改好??”

“OK!”

“這這些些都是費話,”又一個學者吃吃的說,立刻把鼻尖脹得通紅。“你們是受了謠言的騙的。其實並沒有所謂禹,‘禹’是一條蟲,蟲蟲會治水的嗎?我看鯀也沒有的,‘鯀’是一條魚,魚魚會治水水水的嗎?”他說到這裏,把兩腳一蹬,顯得非常用勁。

“不過鯀卻的確是有的,七年以前,我還親眼看見他到昆侖山腳下去賞梅花的。”

“那麼,他的名字弄錯了,他大概不叫‘鯀’,他的名字應該叫‘人’!至於禹,那可一定是一條蟲,我有許多證據,可以證明他的烏有,叫大家來公評??”

於是他勇猛的站了起來,摸出削刀,刮去了五株大鬆樹皮,用吃剩的麵包末屑和水研成漿,調了炭粉,在樹身上用很小的蝌蚪文寫上抹殺阿禹的考據,足足化掉了三九廿七天工夫。但是凡有要看的人,得拿出十片嫩榆葉,如果住在木排上,就改給一貝殼鮮水苔。

橫豎到處都是水,獵也不能打,地也不能種,隻要還活著,所有的是閑工夫,來看的人倒也很不少。鬆樹下挨擠了三天,到處都發出歎息的聲音,有的是佩服,有的是皮勞。但到第四天的正午,一個鄉下人終於說話了,這時那學者正在吃炒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