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時分的這場雨綿柔悱惻,似少女欲語還休。
未幾,雲銷雨霽,空氣清新得吸之一口便感覺沁入心脾,渾身不禁清爽無比,飄然欲醉。此時又日角西斜,天色漸昏,一片片大塊的雲層中若有若無的透出幾縷七彩暮光,更有一種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樣之美。
擂台上武舉殿試漸近尾聲,前十進士及第已然確定。旦保範和韓泉不約而同相視一笑,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抽簽分組之後,這些準進士們在台中就位。和曆來規矩一樣,第一輪先取五名獲勝者,其中由主副考官選出方才比試中具有壓倒性優勢一人作為守擂者參與最後對決,其餘四人則分兩組進行比試。
韓泉和旦保範分別在青龍和朱雀台上麵對各自的對手——周登第和孫悟。有意思的是,韓泉那一組竟然兩人都是徒手,而旦保範和孫悟分別持長劍和木棍。另外兩個擂台也分別有兩人準備對陣。
比試的鑼聲響起,全場默契的陷入了沉靜,每個人的心跳都加快了幾拍。
韓泉和周登第互相行禮之後,都屏息凝神直視對方的眼睛。幾息之後,周登第眸中厲芒閃過,率先發難。逆風而上,足間颯遝流星,但又沉穩有力,不待眾人反應,已是一拳打向韓泉麵門。
韓泉力沉下盤,腰間運力,側身一閃,拳影貼鼻尖劃過,拳勢生風,帶得其劉海在半空斜飛。不等他穩定身形,另一拳又是直逼其當胸,力道更勁方才,如同猛虎嘯林,力拔山河。韓泉單足在地上一旋,再次轉身躲過,心中暗道一聲好險。另一隻腳剛粘地,周登第已是俯身一記掃堂腿,掃起地上碎石和積水亂飛,打得韓泉狼狽後跳。
“彩!”台下一陣叫好。
“還是和剛才一樣不經打嘛,這樣竟然讓他進了前十。”南宮鶯兒丹唇微動,悶聲嘟囔著。
“是啊。”姬子衿展顏笑道,如出水芙蓉秀美清麗,楚楚秋波中倒映著韓泉身影,比剛才又多了幾分好奇。
吳霜依舊保持冷眼旁觀,不發一言,將目光移向了玄武台上的比試。沒人發覺,她眼中的淩冽此刻竟然透出了罕見的溫潤,看著台中那個身影,正是吳敵。
白虎擂台上,吳敵身穿淡青色直裾素袍,正徒手對持劍對手展開猛烈攻勢,功法修為和與韓泉對戰的周登第有很多相似之處,隻不過明顯更為純熟,剛中存柔,張弛有度。一招一式都隻取關鍵,不存半分拖泥帶水,既讓人賞心悅目,又夯實有效。很快,對手已經被其進攻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半跪下來認輸,道一聲:“白龜拳法果然名不虛傳,在下認輸。”
吳霜臉上浮現出了笑意,乍一看還真不習慣,但仔細一看又竟不失為傾城之姿。其實少有人知道,這位吳敵正是吳霜的胞弟,鎮守蜀地大將吳振楚的小兒子。
另一麵,玄武台上的旦保範依舊瀟灑寫意,身影與劍光寒芒融為一體,難分彼此。時而橫掃四方,如仙鶴展翅;時而在半空直身刺去,如飛鶴禦天。時而當空劈下,如白鶴出喙;時而又彎腰後刺,如黃鶴在空中翻騰轉身。
劍影過處,都似有鶴聲清唳,不禁讓人膽寒。而又劍勢極鋒,更讓人難以招架。拆了不到二十招,對手已被其擊落台下,拱手道:“受教了。”
滿堂喝彩聲中,旦保範得意而又有些焦急的看向姬子衿方向,正好與之眼神撞個正著,看到這位美人也正笑顏盈盈看著自己,心裏咯噔一下別提有多高興。
“咦?怎麼又摔倒了?”錦棚不知何處傳來一聲女子輕聲驚呼。
“就是,這白衣公子運氣也太好了吧。”另一個聲音答她道。
原來在青龍台上,大家都沒怎麼關注時,不知怎的本來勢如破竹的周登第又摔倒在了韓泉麵前,引起眾人嘩然。
韓泉剛準備說“周兄承讓了”,哪知周登第兩掌拍地“噔”得一下又直起身來,不待片刻歇息,又是一陣拳影襲來。而麵中竟然越來越有視死如歸的神色,讓韓泉心中一凜,想道:大家都進士前十了,不用這麼以命相搏吧?
但是在如雨點般密集的攻勢下,也容不得韓泉多想,閃避招架已經夠他吃力的了。本來這一場比試在多數人眼中都毫無看點,現在又拖拉得又臭又長,好多錦棚內的倩影都開始打嗬欠了。就在眾人懶得再看時,韓泉突然雙手做蓮蓬狀,硬生生的接了周登第的一拳。而後身子失去平衡,向後飛去,直到飛出擂台才勉強站穩,拱手欠身道:“多謝周兄今日賜教。”
終於,這場冗長的單方麵挨打的比試分出了勝負。
“哈哈!”南宮鶯兒拍手笑道:“霜兒姐姐你看,這個韓泉一擊便潰了,也沒有你說的那般神秘嘛!”
吳霜瞳仁微縮,然後很快恢複平常,淡淡說道:“之前是我看錯了,確實不過如此。”
姬子衿目光幽幽的打量著韓泉的身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過韓泉倒是輕鬆,到台下後和旦保範閑聊鼓勵,好像並不在意剛才的落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