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做乃是大楚及第和朝禮習俗,屬於曆朝傳下的國之典章。如果有尋常百姓看到此景,自然會觸景生情,被這樣莊重的禮儀洗滌內心,有種歸屬、安全乃至自豪的感覺,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其實先聖立下禮儀典章的深意,正是“由形入質”,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叫做“假的做多了也便成了真的”。自有人類以來,人並非都生而聖賢,智愚賢不肖者各有差別,故而有人生而知之,有人學而知之,有人勉強而知之。但及其知之,一也。也就是最終殊途同歸。
對於必須學而知之和勉強而知之的人,就必須用禮樂的方式,進行教化乃至先從形式開始強製來做,直到最後化民風為溫良敦厚,有禮有節。
禮儀之邦,正乃是先賢智慧的積澱和流傳的結果。
朝陽宮正殿內此時文武百官齊聚,按官位品級左右分班站立。朱紅的九階之上,當朝皇帝姬燮正襟端坐在龍椅上,左側垂著一層水綠色輕紗幕簾,背後若隱若現的人影正是太後南宮玥。右側是陪駕的大內總管姬公公,而今日在姬公公身前右側還多站著一人,正是玄甲軍統帥雷蒙。
在姬公公的指令下,新科進士行完三跪九叩大禮,垂手恭立。
皇帝姬燮三十出頭,看上去有些柔弱,清秀似女子的臉上喜形於色,眼瞼微垂,俯視下方緩聲道:“先聖有雲,文以載道,武以立國。幸蒙上天眷顧,廣降人才於我大楚;又太後慈悲開恩,設科考舉。十五載來,文能入相,武能守疆。今又逢大選,得諸位愛卿入朝,成朕股肱,朕心甚慰。日後還望諸位愛卿恪盡職守,不負朕與太後之深切期許。”
“臣等定當竭盡全力,粉身碎骨,隻求報效天恩於萬一。”新科進士以及文武百官齊聲答道。
姬燮停頓片刻,繼而說道:“想必方才爾等入朝也有疑惑,怎麼今日進士多了一人?”說罷轉頭看了看左右,俏皮一笑,雷蒙和姬公公頷首微笑回應,垂簾之後的太後倒是看不清表情。底下不知情的臣子們都互相交換疑惑的眼神。
這時姬公公接過話來:“本屆恩科,蒙陛下與太後聖恩,特設文武雙科進士一名,韓泉。”
他話音剛落,百官一片嘩然,左顧右盼,在二十一位進士中找這雙科進士的身影。
姬公公圓潤的臉龐麵不改色,繼續道:“韓泉,還不快謝恩。”
韓泉從伍間出列,俯身行跪拜大禮,朗聲道:“臣韓泉,謝陛下和太後聖恩。”
姬燮微笑點頭向姬公公示意,後者將聲調又提高幾分,道:“奉陛下和太後懿旨,現宣文武進士前三甲。文狀元,韓泉。榜眼,朱戒。探花,高琛。武狀元,吳敵。榜眼,周登第。探花,旦保範。上前謝恩。”
姬公公的聲音在殿內環繞回蕩,在眾人的目光下,提名者一一出列,加入韓泉跪成一排,高聲道:“臣等謝陛下和太後聖恩。”
“卿等平身。”
皇帝姬燮笑意盈盈,抬手示意。但他的話音未落,突然“嗖、嗖、嗖”三聲,從台下飛來三道寒光。
“陛下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雷蒙已閃身上前擋在了龍顏之前,手腳並用打飛了三道暗器,並很快將目光鎖定了暗器的出處——周登第!
不待雷蒙說話,周登第已又從長靴內抽出一把短刃,目光死死鎖住被驚得麵色慘白的姬燮,踏階而上,舉起匕首直向其刺去。但其身前的雷蒙又怎是等閑之輩?
隻見雷蒙怒吼一聲,雙目圓瞪,健碩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單手擒住周登第持刀的右手,使其不得再進半步。同時在文武百官的驚叫聲中,圍在殿內四周的玄甲軍也已反應過來,迅速上台將聖駕團團圍住,其中幾人分別保護皇上和太後從後門離去。
周登第眼見失手,但仍負隅頑抗,後來吳敵等武進士加入戰場後,在眾人前後夾攻下,不多時已被製服。玄甲軍將其裏外三層繩子加鐵鎖大綁後押送到刑部天牢。
許久,朝陽宮內對這突如其來的刺殺仍然驚魂未定。
直到姬公公重新出現並宣布:“陛下有旨,眾卿退朝,回府後沒有旨意不得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