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你們可算來啦。”拓跋神勇看著從天而落的兩個鬥笠身影,笑道。
鬥笠下的賀蘭二老看不出表情,青衣蘭老沉聲道:“老賀,你看那小子功夫到了第幾候?”
“對呀,”拓跋神勇起身拍了拍身上粘的泥土,道:“感覺這人不簡單哪,害我和芸兒吃了大虧哩。”他說著走到妹妹拓跋芸身邊,蹲下來查探她的傷勢,對方隻是淡淡搖了搖頭,示意沒有大礙。
黑衣賀老略微動了動手腕,手中的三尺刀刃寒芒作閃,“光看身法實難說得準,應該在第四候中品?隻不過我觀察這小子周身氣質,特別是那眼神,恐怕在意上不止第四候了。”
蘭老頗以為然的點頭:“這中原和天竺說法不同,理卻並無二致,無非在頓悟和漸修。有人意解心開直達本心,有人於人情世故中煉達,漸進入道,殊途同歸。看這小子,功法並無過人之處,但這劍意上,卻頗有點味道,是個好苗子啊。”
賀老嗬嗬一笑,揮刀飛身而起,向不遠處的灰袍男子斬去,“我先去會會!”
灰袍男子屏息凝神,握緊手中短刃接下對方的一刀,錚的一聲,被彈開數丈。
好烈的刀。
灰袍男子額角滲出些冷汗,這刀風之猛烈,恰似大漠的漫天黃沙席卷而過。
“呔!”
他方站定不久,賀老身影已是近前,手起刀落,刀影弧線在四下驟然散開,將二人環繞其中。灰袍男子或躲或接,不敢怠慢片刻,然而仍是在對方的攻勢下顯得愈加吃緊。
這刀法應到了第五侯了吧?
“鏗!”
灰袍男子找到個間隙,主動揮刃一個橫掃,斬出一道頗具威勢的弧形劍氣,賀老見狀不急反喜,眼中綻出異樣的狂熱,怒喝一聲一刀斬下破了對方的招子,隨之一個瀟灑轉身,一刀斜劈而下,帶起一陣急風。
林間樹影沙沙作響,天邊開始飄雪。
灰袍男子足間輕點躍到半空兩丈,躲開這一刀後,倒翻個筋鬥,持刃刺向賀老麵門。
刃尖寒光刺目,賀老眼中厲芒一閃而過,沉身提氣,運力揮刀一挑,鏗的一聲將來刃挑飛,倒插入地。灰袍男子身影也在半空幾個踉蹌後落在地上,連連喘出幾口粗氣,水霧在四下消散,和朵朵雪瓣融在一起。
“小子,還不拿出真本事?我手裏這刀可不長眼!”賀老大聲激他道。
灰袍男子略略調息,腦海中靈光一閃,伸手向不遠處的地上一勾,方才拓跋神勇掉落在地的刀似有感應一般飛入他手中,刀身登時泛起幽幽寒氣。
夜色愈暗雪愈急,灰袍男子冷吒一聲,在風雪中連出三刀。
第一刀,小荷才露尖尖角。
他揮刀自下而上一挑,看似尋常實則力道暗藏,哪裏亞於大鵬振翅高風九萬裏的生氣?
第二刀,翻牆偷聽會心笑。
這一刀恰似苗離每次偷聽教書先生講學時,臉上那一抹不由自主的笑。
第三刀,老頭子,走,下一家討飯去!
這一刀神韻不可言狀,刀光劍影四散,一刀中藏百千刀。
我不學劍劍自來。
“老賀!”青衣蘭老趕緊上前扶住被斬開數十步的賀老,對方衣衫已有多處被劍氣削破。
“哈哈哈哈!”賀老大笑著抹去嘴角滲出的血漬,滿眼興奮,“老蘭啊,我今天又算長見識啦!”
蘭老凝目看著對麵灰袍男子的身影,深深點頭道:“後生可畏。”
兩人交換個喜憂參半的眼色,心裏暗忖這小子方才出的三刀,不屬於任何正道刀法劍法,也不屬於任何旁門左道,純粹是從自身見解發出,劍意隻怕直臻第五侯中品甚至更高,實在讓人驚歎。
這小子,到底是經曆了什麼?
“奶奶個熊的,”拓跋神勇看得眼睛都直了,“芸兒你看,這老兄有點兒意思呀。”
拓跋芸若有所思,蘭老展顏輕笑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柄玉笛,閉目吹奏。
笛聲空靈澄澈,此刻四下仿佛萬籟俱寂,隻剩雪花緩緩下落。
不好!
灰袍男子心裏驚呼一聲,腳下卻已挪不動半步,這笛聲竟是直攝心弦!
他感覺身體越來越輕,知覺越來越模糊,眼前掠過一幕幕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