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地處長江下遊平原,如新月之鉤於江南。建都金陵,地多沃土,農漁並舉,物產頗豐,曆來在統一之時都有天下糧倉的美譽。雖在上古時期這些地方並不開化,但從廣成子薑太公到封地治理之後,物資之富庶反倒超越中原,故而人衣著華美,民風多有琴棋書畫之雅好。
若論起詩韻,方今天下無出齊國之右。有無名氏所作一首詩可略盡一二意:“水秀山清眉遠長,歸來閑倚小閣窗。春風不解江南雨,笑看雨巷尋客嚐”。
不知是齊國的水土孕育了詩人的遍布,還是詩人的風騷鑄造了齊國的多情?當然,古話說得好,才子配佳人。在這個風流的國度,自然有許多郎才女貌的佳話,也不乏忠貞不渝的悲情美談。
就在齊國最初起源的地方,也是周朝八百年糧倉的臨淄,一個身穿淺青色華服,肩披雕裘,模樣俊美的男子從馬車內緩緩拉開車簾。
此人正是楚國第一富商呂韋之子,呂曆。自去年巴陵郡守方舟和其子方天化走私、擄掠少女一案後,呂曆便獨身一人來到齊國做生意和遊曆。
“這臨淄,還真是熙熙攘攘啊。”呂曆眸中感傷,喃喃自語。
看著冬日暖陽溫煦,街道上人來人往,呂曆心中浮現的一幕幕卻是流年種種。
距離上次書信已有些時日,不知韓兄是否安好?
想到韓泉以枝作劍,在一曲《廣陵散》終時問道,是那般英姿颯爽。雖說從書信的字裏行間上他仍是那個讓人心中溫暖的兄長,但背後透出的分明是沉沉心事和濃濃寄語,這些呂曆自是體會得到。
不知韓兄和南宮郡主是否能終成眷屬?
呂曆兀自一聲歎息,放下了車簾。
關於父親呂韋一事,去年呂曆和韓泉雖沒有明說,但已經提及,以韓泉的心智自是能夠理解。這些年父親和朝中各種勢力勾結,難保哪一天不會招致殺身之禍。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這個道理是父親不知道嗎?
不。
呂曆搖了搖頭。
父親當然是知道的。其實這些年他有的是機會收手,至於最終選擇越陷越深,想必是被權欲熏了心吧。
唉,這世間事究竟什麼才是真?我又該如何行事?
馬車搖搖徐行,呂曆閉目回想韓泉交代的兩件事,或者說兩個人。
其一是前些時書信中提到的齊國皇妃姬貴妃,她是在當年楚魏大戰時由楚國先帝嫁入齊國,以求援助。這位貴妃以呂氏的名頭和財力自然是不難接近,隻不過韓泉也沒有明確交代具體何事,隻說與貴妃娘娘取得聯係,順便問問名為陳情的一人。
呂曆費了些心思和錢財打通齊國皇城,與姬貴妃取得了聯係,隻是問人一事呂曆往後推了推,畢竟對方還不明自己來意,冒昧相問總歸顯得唐突。
陳情。
呂曆在心中默念一聲。聽說他是揚州郡王之後,但是後來癡迷劍術成了癡呆,難道是和姬貴妃有所關聯?說來他成劍癡的時候,與姬貴妃嫁入齊國的時候差不多,難道?……
呂曆皺起了眉頭,將此事先放了放。
韓泉交代的第二件事,便是一位名為豐臣玄朗的東瀛人,此人消息就難打探了,呂曆很是費了些功夫,才打聽到此人在臨淄做糧食買賣的投機。
不知韓兄是為何要尋此人?
臨淄城最大的集市內人潮湧動,其間運輸糧草的車隊絡繹不絕。
一個身材矮小,長相平平,穿著素色棉服但打扮十分工整的身影蹲在路旁,不停在紙上畫著一根根柱子。
此人便是從東瀛遠渡而來的豐臣玄朗,聽說他一路的經曆也頗為坎坷。本來在故土與齊國取得聯係後,齊王室答應他們可以來東土求學,並安排食宿,提供一切日用。但是誰知來時行船遭遇巨浪,船沉海底,一行十餘人隻有他和另外兩人活了下來。
到了齊國後,又接連遭遇變故。一則是當年齊楚交惡,楚國派大將郭儀子攻齊,一路勢如破竹,最後一役竟隻率五千虎魄鐵騎橫掃至齊國皇城,嚇得齊帝帶著妃子臣子一路逃到了東海避難。後來風波總算平息後,齊帝又突然薨逝,後宮十餘個皇子亂鬥一通,內亂近兩年,最後死得隻剩三個。
新齊帝繼位後,本就根基不穩,哪裏還顧得上豐臣玄朗等外族?而且這時還有許多高麗的山匪流寇不時到齊國燒殺搶虐,更讓齊帝心煩意亂,將豐臣玄朗三人趕出了皇宮。流落街頭的三人有兩個選擇投靠了東瀛偷渡來的武士團夥,而豐臣玄朗則是一路流浪到臨淄,後來機緣巧合,有一經營糧草的大戶人家看他身世可憐便將他收為義子。由於這些年他勤勤懇懇修習商賈之術,此大戶人家臨終前將女兒嫁給了他,財產也交由他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