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淺草才能沒馬蹄(1 / 2)

晚上,紫薇令宰相張說的書房內。

“噢,這就是我孫為難之處了?”張說麵上波瀾不驚,穩若庭嶽的身影坐在寬大的案幾後麵。微微撫須頷首,沉穩的說到:“其實這算不得什麼,以權謀之術行事固然是最佳發力方法。但是處世之道還有水到渠成這一說,你這個年紀遇到此事不過是猝不及防罷了。有些事不是靠這些小手段就能稱心如意,時也勢也。書上說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就是這個意思。朝堂之事不在局中是萬萬不能理解各種權衡利弊的,牽一發而動全身,結局叵測。”

說罷,直接攤開白絹作書一則,寫完遞給張渙。隻見這書是下給殿中監薑皎的。上麵簡單幾句問候,關心一下薑皎身體狀況,餘事皆未提及。見張渙滿頭霧水的樣子,也不解釋。吩咐管家明日前去下書。

張說複又說道:“今日此事隻要叫薑皎得知便可,他可是當年親曆那事的人物”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閃過刀光劍影。

張渙腦袋裏如同一道閃電劃過:宮廷政變,誅殺韋後,逼賜死太平公主,逼太上皇退位。

腦海裏這個畫麵一出現,張渙的喉嚨卡住讓他差點窒息,後背衣衫瞬間一片冰涼。

還有什麼比刺王殺駕奪天下更刺激的,張說這一份手書如同索命符。蛇鼠避逸,什麼魑魅魍魎都得遁走。這種事情立場必須堅定,天下是李隆基的天下。

韋氏家族剛漏出一點頭要搞事情,張說一封手書就把他們踩到泥裏去。李隆基皇位還沒有坐穩當,正是要和光同塵天下太平的時候。張說點破他家的意圖,那光是‘心懷叵測,所圖甚大’的莫須有罪名,那韋家都承受不起。

殿中監薑皎可是手上有韋後血的大人物,而且還是非常小心眼的一尊大神。隻要稍微漏出一絲口風,讓薑皎等當年動手的人出手,可以說韋家雖然樹大根深卻不會有任何威脅了。

至少當今萬歲隻要在位一天,那些親身經曆當年事的大臣絕不會給仇人留下一點點可能翻身的希望。

天下大勢如此,韋家可能翻天不成?

渾渾噩噩中隻聽張說吩咐:“明日起你要開始學《史記》,以後每旬吾將親自考較於你。太宗陛下嚐言:“以銅為鑒,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鑒,可以知得失,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你也開始懂事了,這些東西我會慢慢教你,你的路還很長你要一步步走穩走踏實才是。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張渙獨坐屋內良久。燈花爆響,燈影暝滅搖曳,牆上的影子也跟著一起搖晃。雙眼突然睜開,是了,我今天可不就是被這淺草絆住了馬蹄?區區陰謀手段算得了什麼,韋氏雖然難以抵擋,但是和張說比起來就不過是小草而已了。宰相一出手百般算計都煙消雲散,恐怕韋家要後悔算計張渙了。

天下是門閥貴族的天下,是隴西李氏的家天下。

中央集權和地方勢力施力才是朝堂時政的核心。中宗時期天下在冊民戶隻有六百萬左右,而後世流傳的“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的開元盛世真的很平實客觀。隱戶,逃戶,罪囚,奴隸,大量的人口逃散在川澤湖泊,隱藏在門閥和貴人們的莊園裏。貪心不足的老牌貴族渴望得到更多,軍功士族和寒門士子的崛起也期待出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