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說聞言放下手裏的文書,抬起了頭。
滿含深意的對張渙說到:“經過這次的事情你也應當想明白了,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我有兩種安排,選擇在你。
其一我欲為你在朝中先謀劃個官職,其二是我的職司陛下已經大體告訴我了。
王晙跋扈,軍中有人向朝廷密奏。陛下有意,令我去並州給他些壓力。
你文武兼修去並州軍中也是條出路,對將來有何謀劃現在可以跟祖父說說你的想法了。”
張渙想了想說到:“孫兒有一件事向祖父稟告,三日之前孫兒已經拜在右相宋璟相公門下。
因為老師不欲張揚,所以還沒來及行禮。事發突然,不及向祖父稟告請祖父贖罪。”
張說十分詫異地問道:“宋廣平收你為徒?這倒是出人意料。這個書呆子竟然喜歡你這種散漫性子,看來你造化真是不淺。這麼說來,我應該向你這位老師去一封感謝信了。”
張渙不好意思低聲說到:“孫兒駑鈍,不肯早就。”
張說笑笑:“不必如此,老夫沒有別的意思。宋廣平此人進士出身博學多才、擅長文學,倒是一個好先生。
老夫隻是平素覺得他太過拘謹,沒有和他打過交道,或許以後可以和他走動走動。”
這時候有驛丞過來稟報,朝廷中使來見。
張說隻好暫且放下話頭,前去迎接中使。對張渙說:“你且暫避,應該是我的職司定下來了。”
果然,中使確實是來宣讀聖旨的。
不過卻跟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李林甫。
張渙在屏風後麵看到,李林甫一身禁軍將領服色熱切的跟祖父交談。聽他自報官職,倒是升的很快。
前次見他不過是個千牛衛武官,此時已經升到了殿中監六品將軍。想來他的命更好,既是宗室李姓,加上薑皎也為他出力不少。
中使走後,張渙重新出來。
祖父的職位已經定了:檢校並州大都督長史兼天兵軍大使,代理禦史大夫,同時在軍中修撰國史。沒有一個職務是實職都是過渡性的,張渙不清楚這些內幕。
張說見他疑惑,就解釋說道:“張嘉貞為兵部尚書,不過還兼任著並州都督。不過他回去的希望不大,老夫去頂他的位置不過是做做樣子。以老夫壓住天兵軍,王晙行事也能穩妥一點。”
張渙有些擔憂,王晙是朔方大總管皇帝讓祖父和他頂牛這不是什麼輕鬆差事。
張說道:“這個無需擔心,我此去沒有什麼爭鬥的心思。我已經上書朝廷請修訂國史,這是重要的事情。你學的本經就是史記,回去整理一下有什麼想法可以來信,也算是能幫上老夫。”
這是祖父要耳提麵命的意思,估計是看宋璟是個保守書生,害怕張渙被他帶蔫了。
張渙稱是。
張說本待揮手讓他退下,想了一想又說:“這次的事情還是與你解釋一下,免得你以後再受為難。王仁皎病危了,王皇後執意要遷怒你們幾個這是其一。
王皇後的弟弟王守一,想要借助此事再有進益。因為吐蕃一事,朝中的人事頗有變動。
張嘉貞的弟弟張嘉佑已經調到右金吾,其謀取相位之事已經很明顯了。
劉堪和張氏聯姻,你不過適逢其會,被當做老夫的痛腳罷了。”
張渙震驚異常,不敢相信地大睜雙眼。
原以為隻是自己遭了迫害,其實內情竟然牽涉如此朝廷秘辛。
“隻是為什麼裴銀會為虎作倀?”張渙好奇地問。
“那劉堪不過是傀儡罷了。張嘉貞攛掇趙麗妃哥哥趙元一,為掩蓋趙家女兒的閨譽而用狠手。
裴光庭出自河東裴氏中眷房,父親就是大名鼎鼎的故太尉裴行儉。裴銀不過是個偏房子弟,如何卻的過裴光庭的麵子。裴光庭的妻子是武惠妃堂妹,武惠妃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氣。
劉堪看到了機會,有朝中諸位貴人背後支持,加之一旦張嘉貞為相他一介寒門豈不青雲直上?”
張渙這才明白,寒門出頭機會本來就少,無外乎劉堪此次行險一搏。
寒門子弟出身能當上侍郎,可以說明其才智高絕運氣使然。
可是無論什麼人,一進朝堂這個大染缸也無法保持本心。
劉堪心理扭曲,縱然扮演奸邪小人也再說不惜。以小博大、栽贓陷害、手段殘忍,若是被這種人弄險成功天道難容啊!
張說見張渙難以掩飾的灰心喪氣,開口說道:“老夫以前是如何教你的,你忘了了嗎?‘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正是因為朝中多是目光狹隘的小人,所以正是我輩挺身而出的時候。
讀書出仕是為什麼?就是為了能夠待在那個說話算話的位置,隻有手握大權才能有施展才學的機會。”
此話雖然有些偏激,但是這是祖父一輩子為官總結的經驗之談。
張渙不準備反駁,也沒有理由反駁。無論是保護自身和家人安全的必要,還是要青史有名富貴榮耀都離不開‘權勢’二字。
政權奪利是當官的常事,宵小作祟隻是一小波。裴光庭升官的背後,中眷裴氏肯定助力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