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事物類(2 / 3)

樹蟲

舊說桐梓之蟲,樹下擂鼓,其蟲自墜。予意鼓音寬脾,其聲氣既振於下,則物之小者,因聲氣而解體,隨之以隕,理也。《癸辛雜識》以桃樹枝柯生黑小蟲,用多年木燈檠掛於中,紛紛然墜下矣,此不知何說也。

華亭兩縣丞

嘉興儒學陸汝霖澍,學贍而精於時文,聲聞籍甚,門生多仕,負誌拔貢,去仍入監應選,扶病殿試。當道憐其才,卷雖不終而特選華亭丞,以地美且近也。奈何到任廿日卒。湖州顧某,董編修前妻之弟,步糧至京相見,續取之姊,乃吳塚宰女也。女以姻家俱官,此獨可布衣乎?告夫懇父,必欲與之官,時開輸粟之例,倍者竟得入選。二家因為納銀,竟選華亭丞。在任數年,而富貴逾常也。嗚呼!以明經俊乂,辛勤一世,而不能享一日之尊榮;以布衣白丁,藉人財勢,而一旦有終身之富貴。人生豈非命耶?

摺疊扇

摺扇,由成化初高麗貢至,朝命效製以答,複書格言以賜群臣,民遂效而為之。故《水東日記》雲:起自本朝。人隨道焉。不知北宋已有之矣,故東坡雲:“高麗白鬆扇,展之廣尺餘,合之隻兩指。”正謂是也。又見於《猗覺寮》蒲葵扇條,豐坊亦曰:家有趙彥所畫摺扇,陸儼山亦有楊妹子所書絹摺扇,似皆以絹為之。故古有紈扇、羽扇,而無紙扇之說是也。黑骨泥金,卻起於日本,而中國飾之以金耳。

二窯

哥窯與龍泉窯,皆出處州龍泉且。南宋時,有章生一、生二弟兄,各主一窯。生一所陶者為哥窯,以兄故也;生二所陶者為龍泉,以地名也。其色皆青,濃淡不一,其足皆鐵色,亦濃淡不一。舊聞紫足,今少見焉,惟土脈細薄,油水純粹者最貴。哥窯則多斷文,號曰“百圾破”。龍泉窯至今溫處人稱為章窯,聞國初先正章溢,乃其裔雲。

楊曹仙佛

吾師楊長史之父衝,杭庠士也,駕好仙術。一日,遇麻衣人於途曰:“有客寄書於宅,君知之耶?”歸果得書,開緘,則唐仙人張平叔一拜帖也。意乃仙降,求之愈切,人以癡呼之。逾年複又遇之,拜懇欲隨。麻衣曰:“子緣淺難成,功名亦不大,科甲在後人也,記之勿泄。”忽然失之。後仕贛之教諭。麻衣又至,家人因詢之,楊語其所以,不久捐館。

甥孫曹嶽,斷乳食素,信心於佛。一夕,夢僧持杖如地藏者,使之捧杖環,即時升起過屋,嶽懼而驚醒焉。後複夢見之。今年二十三矣,仲冬複夢此僧曰:“在橫河橋待。”明發不語,家人尋至其處,果見一老僧坐階,嶽拜之欲隨。僧曰:“我長往湖湘矣,汝可隨乎?”嶽懇求去,遂同登夜航。明日至飯肆,僧澡麵,見其十指甲拳縮寸許,入水伸長尺五六,人共駭然。食飯數口而止,嶽納飯金於主,僧曰:“可擲之。”嶽惜未應。猶同至蘇州,僧又曰:“擲金乎。”嶽又不應,且思家淚下。僧曰:“汝緣淺,汝緣淺。”指側舟曰:“可倩以歸。”時順風,一日夜至杭矣。試觀二者,知仙佛果有也,惟誠心求之,未必不驗,而成否乃其數爾。

三高人

永樂初,溧陽徐尚書為潛匿建文朝廷抄,戮一門。有幼女,發入樂籍,色長陳儀陰眷之,不使汙辱。後遇赦,儀為嫁之,尚童也。聞錢鉉能詩二女,亦儀成全以從良。天順中,泰州馬士鬆,寒士也,素與學士徐有貞交,徐為石亨輩誣奏,雲馬所知也。馬受極刑而無一言以及徐,徐感之,許一女為婦。事已,負其婚,馬終無怨忿之言。又昌平侯楊俊,亦為石亨構誅,有娼婦高二,臨誅生祭楊而收屍。嗚呼!在士權實人之所難能,而娼夫樂婦,又能為人之所難為,真罕矣。舊不知高之名,今見載之《客座新聞》,並陳、馬事複錄於稿。

燕,水鳥也,故名玄鳥,簡狄於水次吞其卵而生契。《淮南子》曰:“燕入水為蛤。”《爾雅翼》曰:“求雨者投之,竭泉即漲。”人食燕肉不可渡河,明其水也。其來去皆避社日,不以戊己巳日,取土為巢,書戊己於巢則去,皆因其土克水故也。《埤雅》載其事而不能明其義。顧況詩雲:“燕燕於巢,綴緝維戊。”抑錯矣。樂天為之序,又雲:“不以甲乙銜泥。”此可謂既失之駑,又失之蟆矣。

白鳥有二,曰蚊,見《夏小正》丹鳥羞白鳥注,蚊也。又曰:鷺見杜詩“黃鳥時兼白鳥飛”之注。東坡詩“不恐飛蚊如立豹”,立豹亦蚊也,見《齊東野語》引。吳興誌有豹腳蚊子,亦見《大戴禮》。

浮炭

陸放翁《筆記》雲:陳無己貧,見其手劄,每問酒務官托買浮炭。浮炭者,投之水中而浮之,故今人曰麩炭。訛也。觀此,訛之已久。但事小,人不之辨耳。

不灰木空青蘇合香丸

予有刀柄,乃不灰木,然不能點燈。後見《格古要論》雲:“用石腦油蘸之點燈。”方知如空青必貯之古銅器中,月以水濕之,不枯死也。蘇合香丸藏用荷葉包裹,然後不幹相同。

八駿

周穆八駿之名舊矣,唐太宗八駿有圖並事,予俱載正稿“事物類”。成祖八駿,曾聞劉呆齋有詠,今得《名歲抄》曰龍駒、曰赤兔、曰烏兔、曰飛兔、曰飛黃、曰銀褐、曰棗騮、曰黃馬。觀其名,既殊於前之二種無事實,而又皆中箭被傷,恐亦後人因數皆八,而文以傳之歟?